●▄m● ┠ ┨ 书本网TXT下载论坛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 ~︺ 《雀鸟与金笼》作者:大角先生/马鹿/马鹿君 文案 严先生养了个乖巧玩意儿。原本只当是玩,现在却不想放他走了【超甜】 温柔总裁攻X软绵可爱受 普通的包养出真爱。 是个甜文。 请配合胰岛素使用。 脱马求月饼OvO 补:其实这是一个“用男朋友的钱给偶像买买买的故事”(住手) 第1章   严镇解下腕表扔在门口的小杂物盘里,管家便上来接了他的包和外套,告诉他苏谨心已经在房间里等他。   严镇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今天已经是周五。   工作太忙,连轴转,日子都忘了。   倒是苏谨心还记得。   真是人如其名,谨慎贴心。   又或者不如说极具契约精神。   回头一算,苏谨心跟在他身边也有三年多了。   最开始是刚回国,随便找个人打发周末。原本只打算尝个鲜,不合适就换了。没想到贴心合意,知冷知热,一晃这么多年,竟也没换。   这大抵因为苏谨心实在不错,   脱下衣服骨软筋滑,条顺活好,体能过硬,什么都玩得,是个不可多得的尤物。   换上衣服开朗大方,谈吐文雅,进退有度,偶尔带出去不掉面子。   也因为这孩子心里有人——青梅竹马,真爱,在国外读艺术,开销大。苏谨心接活就是为了供那人读书。两人感情很好。   这方面严镇一直不太在意。   苏谨心也不避他。   每次快到放假,就公然巴巴地数着日子盼。人也格外甜一些。不经意地走神笑起来,像一块融化的太妃糖。严镇见了,往往唏嘘。心想这辈子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为了自己这样笑。又恐怕让爱人这样供养的人并非良配。   然而当事人乐在其中,他便也没说什么——毕竟正因如此,苏谨心才能进退有度,干脆爽利,一辈子都不会有非分的念头。   说到底,严镇当年最看重的就是这一点。   他不像圈子里有的人,专门喜欢吃“辣”的。不是反骨不上手。非得把人作践得一哭二闹三上吊才好。三天两头搞个大新闻,一年到头没个消停。   他怕麻烦。   身边人还是乖一点好。   当然,如果能活泼热闹一点就更好。   这样看,苏谨心实在无可挑剔。   今天也像一只快乐的银喉长尾小山雀。   自己做好准备。洗得又白又香。趴在床上抬高屁股。哼着轻快的小调。晃着脚丫打节拍。听到严镇的脚步声,回过头来飞一个媚眼:“严总,今天一次够本吧!下周我就不能来了。”   严镇一想日期:是了,暑假又要到了。   真是忙晕头。小日子不清醒,大日子也不明白。   严镇心中暗叹,抬手揉了揉苏谨心软绵绵的额发,被他明媚的笑容染了一手,忍不住跟着也笑了:“别作了,留着点劲会小男朋友吧。”   苏谨心脸一红,吐了吐舌头,垂着眼蹭过来,伸长胳膊轻轻地勾住他的脖子,偏过头啄他的脸颊。   又软又乖。   严镇心头一热,揽紧臂弯里细软的腰,扣着毛绒绒的后脑勺用力吻下去。   说是给人“留着点劲”,到底还是折腾。   严镇嘴上有风度。心里却不得劲。这也不能全怪他。毕竟三年了,哪怕一只猫,养在家里三年,有一天吃了别人家的小鱼干,心里难免都要有些疙疙瘩瘩的,何况这么大一个活人。   何况皮肤这样白。   腰身这样韧。   声音这样甜。   里面这样热,这样紧,又这样软滑。   还敏感得要命。不一会儿眼角眉梢就全红了,一路顺着脖颈烧下去,大半个身体都被燃得粉扑扑的,两个红艳艳的乳尖缀在白腻泛粉的胸口上,被舔得湿漉漉的,随着顶动仿佛还微微一颤一颤,又漂亮又色情。   严镇先还记挂着特殊时期,不能在人身上留印子。这会却顾不得。血气涌上来,逮着人胸口又啃又咬,一口一个牙印,下身也顶动得愈发凶猛,又快又重,一下下全撞在人敏感点上,直逼得苏谨心眼泪都迸出来,攀着他的背哭着求他慢一点。那声音又甜又腻,招得严镇直想欺负得他哭得更凶一点才好。   然而一低头,看他巴掌大的一张脸全浸湿了,长而稀疏的睫毛上,一颗一颗地挂着玲珑的小眼泪,可怜兮兮的,顿时又不舍得了。便缓下来,拍着他的背,很慢很温柔地磨他,一点点地把他脸上的吻干:“越来越爱哭了。记得你刚跟我那会儿,再疼也不哼一声的。下一刻就要晕过去,上一刻还要骚着嗓子忽悠我,说什么老公干得我好舒服……”   这其实就是个玩笑。   苏谨心这茫茫然半眯眼,泫然欲泣的小模样实在招人疼。   严镇看得心里痒痒。   忍不住逗他一下。   不想苏谨心却慌了。滞了一下忙不迭地用手背去蹭眼睛:“严总如果不喜欢,我……”   “没有不喜欢,不是都说了好多次了么,”严镇赶紧捉了他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又俯身吻他的眼睛,“喜欢的,你这样就很好。”说着又吻到他的鼻尖上,然后是嘴唇,亲了一会儿又说,“这么多年,还是一逗就慌,这一点始终不见长进。”   苏谨心不知能答什么。   只讪讪地嘿嘿赔笑。   皱了皱鼻子,用里面很俏皮地挤了严镇一下。   严镇额角青筋一跳,低头又咬他果冻样柔软的嘴唇:“只有使坏的本事见长。” 第2章   结果果然来了个够本。   时间拖得无比漫长。   待严镇餍足地从苏谨心的身体里退出去,落地窗外夕阳斑驳的红痕已经褪尽了,阳台上洒满清浅的月光。   苏谨心还没从高潮的余韵中挣脱出来,全身泛着粉,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陷在乱糟糟的枕头被子中间喘气。   “这么累?”   严镇柔声问,顺手帮他把散落在前额的头发顺上去。   苏谨心轻轻摇头:“没事,不累。”   严镇知道他惯于嘴硬,也不再问,起身随便披了件浴衣,倒了水,揽他起来搂在怀里慢慢地喂给他:“累就说累,那么逞能做什么。”   苏谨心脑袋靠在他肩上,两只手捧着水杯像一只小仓鼠一样慢慢喝。听了这话,又讪讪地陪个笑脸。   这时有人敲门。   严镇微皱眉:“怎么?”   “少爷,公司的人找。”   “让他们等着。”   “……在玄关外站着呢,只是……”   话还没说完,苏谨心已经从严镇怀里挣起来:“你可快去吧,工作的事,别耽误了。”   严镇忙不迭地圈着腰把他搂回来:“别折腾,没什么大事。”   苏谨心却早把衣服套上了,一边扣扣子一边笑:“严总,我看财经新闻的。”   ——严镇公司最近的并购案沸沸扬扬。各大媒体轮番头条,想不知道都难。   严镇语塞。   苏谨心回头在他的脸上安抚式地“chu”了一下:“去吧,工作要紧。”片刻又“啊”一声,“糟糕,我鞋子还丢在门口。”   “怕什么,”严镇只好起来换衣服,“都多少年了还在意这个。”   “这……”   苏谨心就显出为难的样子。他在这方面一贯有些奇怪的坚持。不介意陪严镇出席一些私人聚会,却绝不让外人发现自己出现在严镇的家里。用他的话说是:“应酬的时候各个都带着人,我陪着去自然没什么。可把人养在家里性质就不太一样。你这么大的老板,形象还是要注意一点。”   不是原则问题,严镇历来乐意顺着他——何况认真较起劲来也拗不过,只好由他去了。帮着他隔着门使唤管家,把鞋给他拿上来。   结果刚把公司的人放进来说没两句,就听窗外“咚”的一声闷响。   声音大得室内所有人都一惊。   严镇第一个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声音,心口一抽,忍不住骂了句脏话,鞋都来不及换就冲出去。   ——果然,是苏谨心摔下来了。   若是硬要挑苏谨心的毛病,喜欢爬阳台绝对得列第一位。   工作日有空临时叫他来,从来都不要人接,也不走正门,就从阳台翻进来,完事又翻出去,说是特殊服务,让严镇体会“罗密欧朱丽叶的感觉”。严镇暗自好笑:二十一世纪都过去十多年了还有人吃这套。便找了隐藏探头的监控录像,看他怎么进出。   来的看两次。   去的看两次。   贴着墙根鬼鬼祟祟飞快地小步跑,活像一只偷食的小鼠。   严镇忍不住笑出声。   回头就交代管家,让别拦他。   管家立刻说:早知道是小苏先生才放进来的。别墅的安保是很小心的。   这么翻惯了没提防,谁承望真会出事。   ——早知道,就该给他在阳台外面搭个梯子。   要说苏谨心也该拿个“最执着表演大奖”,落地还记得往严镇花园外面大路上滚。   可花园那么大,哪里滚得到?   就给卡在花丛里了。   蜷成一小团。后背微微颤,很疼的样子。   严镇只看一眼,胸口就和被重锤擂了一下似的闷疼,手脚直发凉:“你这瞎闹什么!”   他心里急,语气就不太好。   苏谨心被他吓得一哆嗦:“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想着应该没我什么事了回去先把作业画……唔,对不起……”   严镇看他手肘膝盖磨得血呼啦却连喊疼都不敢,还挤着笑赔小心,整个人都不好了,眉间皱出一道深深的竖纹。咬牙切齿地找了个不会碰到他伤口的角度,小心翼翼地把他扶到怀里:“别乱动,蹭花了要留疤的。骨头有没有事?摔到哪里了?”   苏锦心赶紧扯出一个阳光大笑脸:“没事,就是轻轻绊一下。”   严镇还想说什么。   张了张嘴又没说出来。黑着脸,让管家拿蒸馏水来,姑且先给他清理伤口。   这时不但管家来了。   公司里的人也都跟着跑出来。   苏谨心赶紧别过脸,撑着地就要往外挣:“严总,你放我下来吧。”   严镇正托着他腿给他冲伤口,没提防他来这么一下,顿时水洒得满手都是,一看原本快要止血的膝盖又渗出新鲜的红来,急得声音调子都变了:“别动!瞎折腾什么!”   苏谨心吓得一颤:“我……那个……有人……”   “废话!难不成还该有鬼?”   “……公司的人也在,都看着呢,”苏谨心弱弱地提示,“你这么大老板……”   “爱看看去!我这么大老板,家里有个人怎么了!”   苏谨心还想说什么。   严镇铁青着脸堵他一句:“再乱来扣钱了。”   这下打蛇中七寸。   苏谨心赶紧乖兮兮把脸藏在他的胸口闷声不动了。   不多时叫的救护车来了。   严镇不放心别人。到底还是自己把苏谨心抱上车。   车门一关,手腕就发沉。低头一看,苏谨心正揪他袖口:“严总,我、我不是故意添乱的,我……”   ——这会儿倒真是眼眶泛红,急得要哭的样子,却又咬着嘴角,不敢真哭。   严镇一滞。   后悔话说得太急,把人给吓着了。赶紧薅一把苏谨心乱糟糟的头发:“不怪你,是我的错。”   这是大实话。   今天是他把没忍住,把人要狠了。   别墅房间在三楼。   苏谨心平日再怎么玲珑利落,也不该这种时候由着人从那么高的地方往下蹦——苏谨心心大,做事没数,他还没数么?怎么说也该交代管家看住别让乱跑乱动。   可苏谨心并不信。   仍旧红着眼睛,抿着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你坐不惯这个车,腿往这边伸一点,不然坐着难受——小心不要碰到头。”   ……严镇真是服了他的脑回路。   叹了口气说:“真不怪你。医药费都算我的。工资给你翻五倍。暑假花钱留着收据,不管多少,回来我都给报销。”   苏谨心愣住。   严镇大抵知道他想的什么,揪他微红的鼻尖:“怎么,不信?我在你身上花的钱还少了?哪一次不是翻两三倍干脆给的。骗你做什么。”   苏谨心这才破涕为笑:“谢谢严总!”   严镇低头轻轻亲了一下他湿漉漉的睫毛:“你啊……小财迷精。” 第3章   医院是严镇自己家的医院。   检查虽然繁琐复杂——毕竟严镇多虑,X光、CT、核磁共振,能做的一个没拉下——速度却很快。严镇抱着苏谨心跑上跑下,不肯放他下来,多一句话就威胁要扣钱。苏谨心是真没辙,只好红着耳朵一直鹌鹑似地把脑袋埋在严镇怀里。   不多时各种单据汇总过来:并没有什么大事,就仅仅皮肉擦伤。   严镇这才略定下神。   却还抓着医生问:为什么流这么多血?这种程度的失血要不要紧?会不会留疤?   得到回复说不碍事,就是要多休息,恢复得好就不留疤,才偷偷地略松一口气。   医生见大投资人这样紧张,也不敢怠慢,虽然没什么大事,还是问要不要住院稍微观察一下。严镇想了想,医院VIP条件算可以,可到底没有自己家里好,便摇了摇头:   “叫一个靠得住的医生到家里来。”   又吩咐跟过来的管家,把家庭医生也叫到别墅待命。   苏谨心小小声反对:“又没什么大事,不要兴师动众了吧……”   “事小事大我说了算。”严镇一肚子脾气没处撒,又当着外人,从头发梢到脚趾甲盖都是霸道总裁的范儿。   苏谨心平日私下也从来不落他面子。   何况现在严镇情绪不好。   旁边又有别人。   赶紧乖乖不说话了。   安分温顺地伏在严镇胸口,任由严镇搂着,前呼后拥地把他搬上车,一路拉着车队呼啸回别墅,又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打横抱进房间去。   苏谨心是真累了——被严镇摁着那么凶地“吃”了一顿,又有这些意外的后续——这一路缩在严镇臂弯里脑袋就一点一点的,一碰到枕头眼皮立刻睁不开,却还惦记着拽严镇的衣角说:   “谢谢严总,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吐字都不很清晰,黏糊糊的压在嗓子里,像刚出生的毛绒小动物。   严镇哭笑不得。   捏了捏他的手腕让他把手松开,撩起他的额发,低头在他眉心上亲了一下:“你睡吧。不麻烦。你是我的人,出了事自然该我兜着。”   苏谨心耳尖红得都透明了。   没话答。   只好偷偷把脸往被子里藏一点。   严镇到洗手间拧了毛巾,给苏谨心擦手擦脸,又小心翼翼地帮他换好睡衣。守在旁边听他呼吸声渐渐平稳安宁,才轻手轻脚地带上门出去。   说不忙当然是假的。   最近的并购案数额大,里面的机窍多,就算他严镇也不敢掉以轻心。   下楼到客厅,公司里大大小小一群人果然还等着。横七竖八地围在茶几旁边,手提电脑、笔记本摊了一地。   严镇揉了揉眉心,上去认认真真地做了个检讨,对“因为私事耽误公事,带累大家加班”的行为进行严肃的自我批评,又叫管家给大家上了宵夜,才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去。   这一忙就到后半夜。   好容易散了场,让管家把回不去的员工们一个个安置隔壁栋的客房里,完事都泛东方起点鱼肚白。他怕打扰苏谨心休息,找了间空的客房冲了澡,才擦着头发回自己的房间去。   满以为能看到一个睡得像小天使一样的苏谨心。   不想刚推开门,就听到里面哑着嗓子、带着哭腔的梦呓:   “阿飙,别这样……我疼……飙哥……别,你轻一点……我疼……”   严镇脸一沉。   快步上前。   见苏谨心陷在密实的枕头被子中间,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被冷汗浸得精湿,惨白如纸。 第4章   严镇一瞬间只想杀人。   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青筋猛炸出来,视线都是红的。   转身出去握着楼梯栏杆深呼吸冷静片刻才又重新推门进来——苏谨心已经不闹了,却还是陷在噩梦里,从被窝里伸出一个拳头,攥住被角,死死得,青筋淡淡地浮出来,骨节苍白。   严镇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被那个拳头攥住了,疼得迫切又锐利。   连忙上去,握住他的手,轻轻地唤他的名字。   苏谨心挣了一下,没醒过来,又喃喃地咕哝:“好疼,阿磊不要了,我好疼……”   严镇心都要被他喊碎了。   只觉得握在掌心里的手湿漉漉地冰凉,赶紧把他的手摁在胸口上捂着,拽了张纸巾帮他擦额头:“谨心,谨心,是我,宝贝别怕,是我。”   苏谨心又挣了挣,还是没醒。   严镇觉得奇怪,伸手探了一下被窝里,果然也是湿透了。赶紧把苏谨心从被窝里捞出来,随手抽了一张毯子裹住,单手抱着到衣帽间里找衣服给他换。   苏谨心大抵习惯了严镇的怀抱。被圈着摸了摸后背就乖乖不闹了。紧绷的身体也慢慢地放松下来。脑袋软绵绵滑落在严镇的颈窝里,任由严镇把他扒光了擦干,又重新武装好。   严镇原本一肚子火。   可看苏谨心蜷在自己怀里睡得像一只归巢的小鸟,却又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想把苏谨心放到沙发上,却发现衬衫背后被揪住了。拽了一下没拽动,苏谨心又砸了砸嘴,又往他怀里拱了拱:“不要走……”   严镇心头跳了一下。   不知是该甜还是该酸。   原地愣了一刻,暗自叹了口气,叫管家带人上来收拾床——其实还是有脾气,没地方撒,忍不住把上来整理的管家佣人们训一顿:这么不小心。人交代给你们都不知道好好看着。发了这半天汗,都没人上来看看。   严镇为人端方持重,待下宽和,极少有和下人们发脾气的时候。   眼下一发脾气,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屏息凝神,手脚都比平常轻,五六个人在房间里忙,硬是一点声音都没有——更别说出来个人提醒他:最开始究竟是谁交代“不过就是个玩意儿,别太上心了,小户人家眼皮子浅,宠坏了就作妖”;又是谁最近半年渐渐把苏谨心当私人物品,别人多碰一下都要黑脸。   不过这一闹,倒是把苏谨心吵醒了,模模糊糊地听到严镇在教训人,连忙抬手摸摸他的胸口,黏糊糊朦胧胧地说:“不气不气。”又仿佛听到严镇是因为自己才发的脾气,赶紧又说:“我没事的,不是他们的错,你别担心……”   严镇正在气头上,也没多想,一句:“没你的事,你快睡!”就把苏谨心堵回去。   等下人们收拾好退出去,把苏谨心重新塞进被窝里,严镇才惊觉把话说急了。低头一看,苏谨心果然是装睡,长睫毛微微地一颤一颤。   “你呀……”严镇拿他这种受惊的小兔子一般的模样最没有办法,搂着腰把他往上托了托,安抚地轻啄了一下他的眉心,“我没生你的气,别怕。”   苏谨心轻轻地“嗯”了一声,乖兮兮地仰起脸嘟起嘴,被严镇缠着绵密地撕磨了一会儿才气喘吁吁地说:“我知道的,您怎么会为这点小事计较,您就是担心。”   这么说着,愈发放软了身体,勾着严镇的脖子,把自己整个蜷进严镇怀里。   这种时候了,心思却还这样多。   严镇不知说他什么好,只小心翼翼地避着他的伤,隔着衣服一下下轻轻拍背:“睡吧。”   苏谨心平日周末都在严镇这里留宿。   跟着严镇睡惯了。不久就打起甜美的小呼噜。   严镇却总没睡着。   脑子里来来回回地盘旋着苏谨心的那声“我疼”,心脏跟着一抽一抽的。苏谨心睡在他身边的时候总是很乖。不哭不闹不做梦,严镇把他抱成什么样,他就怎么呆在严镇怀里,一整个晚上姿势都很少变一变。   严镇一直以为他睡觉就是这样安静乖巧的。   却没有想到……   ……这样想来,苏锦心还有多少事情,是他严镇不知道的呢?   严镇来来回回地想:   他原本就是这样乖吗?性格是天生就这样好吗?从来不怕疼,还是当着自己不敢喊疼呢?温柔和体贴都是真的,还是私下里按捺着小脾气呢?和男朋友的关系是真的好,或者只是……毕竟真的很好的男朋友,应该不至于让自己的爱人出来陪别人赚钱罢……   这事儿不能细想。   一细想,牙根都酸得疼起来。太阳穴突突地跳。并且恶向胆边生。   在这之前,严镇从来想过要真把苏谨心留下来——虽然不是没有闪过这样的念头,但毕竟人家小情侣情投意合,他也不是什么仗势行凶的野蛮人,棒打鸳鸯的事,颇下不去手。   但如果……   如果苏谨心所谓的男朋友只会让他在梦里哭的话……   严镇吻了吻苏谨心还带着一点红的鼻尖:“我不会让你哭的。”   第二天早上,严镇把苏谨心抱到餐厅里放下,回头给生活秘书打电话,交代把苏谨心的个人关系深入查一查:“就查谨心总是给他汇款的那个国外账号。”   秘书那边明显地愣了一下:“严总,之前不是说不查这条线吗?”   严镇皱了一下眉:“此一时,彼一时。当年我不想深究。现在改主意了。” 第5章   为避免苏谨心自己在学校无人照管,磕碰伤口,严镇要求他在别墅里呆到伤口完全愈合。   怕他多心,还特地说明:   “我不介意疤痕。就算最后留了疤,我也还要你的。只是既然受了伤,也不是没有条件,还是小心地养一养比较好。”   然而一向听话的苏谨心,这次却显出为难的神色——当然是一闪而过,立刻就管理了表情,温顺地点头说好,严镇却已经看在眼里了:“怎么?不乐意?”   “没有。”苏谨心抬头给他一个柔软的笑,“我是您的人,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严镇反倒更闹心了:“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到底怎么了,你直说。”   苏谨心摇头:“真没什么。”   严镇便皱了眉:“再这样我真生气了。”   ——他的五官很深,线条像刀刻一样,又锐利又硬朗,脸一沉,就有种凛然逼人的肃杀气。皱起眉来,眉心还有一道很凶的竖纹。是那种能止小儿夜啼的面相。   苏谨心最怕严镇黑脸,赶紧坦白:“就是,我的作业……”   “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作业。”严镇头疼——苏谨心今年大四,主修油画,辅修艺术品管理,想要在画画方面继续深造,先在心仪的教授那里挂单蹭听,和正式的学生一样,每周两张作业雷打不动。这些严镇都是知道的。毕竟教授还是他找人牵的线。学费也是他给的。平时并不忙,都没在意。怎么一受伤,作业就和狼一样追在屁股后面扑上来了?   苏谨心立刻改口:“说的是……那不做就不做了。”   严镇这才想到:这么着急,肯定是想要趁暑假来之前多画两张,腾出时间来陪小男朋友。   心里就酸酸的。   却不好和苏谨心发火,反倒故意说:“要画也不是不行。东西拿过来——或者再买一套放这里吧。我让人腾一间房给你做画室。”   苏谨心“诶”一声:“这,不太好吧……兴师动众的……”   “我说好就好。”   苏谨心忙又改口:“那……谢谢严总。”   严镇就凑过去捏住苏谨心的腰,顺势问:“怎么?就叫严总?一点表示都没有?”说着拍拍自己的大腿。   苏锦心便乖乖地分开腿坐到严镇腿上,轻车熟路地搂住他的脖子,抬头说:“谢谢老公。”说完便把嘴唇送上去绵密地贴着严镇的嘴唇,轻轻地舔了一会儿,又把舌尖乖乖放进严镇口腔里任他吮吸。   严镇先只说讨一点甜。   亲着亲着就有些按捺不住。   记挂着苏谨心身上有伤,只往他大腿上蹭。蹭没两下,苏谨心却酥着嗓子说:“还是进来吧……”   严镇一愣,伸手到他前面摸一把,发现他也硬了,便笑:“小骚货。”   苏谨心正软着腰用屁股磨严镇,听到这个称呼一点都不反对,甜甜地笑着分开腿:“嗯,我是呀……是老公的小骚货。”   严镇气血一下涌上头,可心里却不落忍,低头温柔地吻他:“我说着玩的,你别当真。”   苏谨心耳尖一下红透了,垂下眼不敢看严镇,片刻低声咕哝了一句:“那你还进不进来了……”   严镇真恨不得把他一口吞下去。   又怕苏谨心把伤口蹭花。   索性把他翻过来,让他缩起膝盖坐在自己腿上,从后面把他整个禁锢住,慢慢地顺着臀缝抵进去。   苏谨心开始还没什么特别——他性事上历来是全凭严镇喜好,最贴心配合的——可动了两下,就有些不对劲:这个姿势束缚感很强,以两个人的力量差来说,他简直是被严镇困在臂弯里一动都不能动,别说是配合节奏抚慰自己,就连想要稍微动一动手脚放松肌肉都不行。而且进得特别深,顶到的都是平常难以碰触的地方,陌生的鲜活的快感,配上无法自控的危机感……苏谨心几乎立刻就不行了,哀哀地求着慢一点。   严镇却还泡在醋坛子里,偏要用力地颠他,腰动得像是安了个电动小马达。还咬着他白皙的后颈,又腰他红软的耳垂:“老公操得你舒不舒服?”   苏谨心来不及回答。   已经全身紧绷,轻轻地尖叫了一声。   竟然就这样被操射了。   严镇这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流了一脸泪,眼神都懵,心一下就软得疼了,忙松开他,抱到床上放下,轻轻地吻他,锁“上头了没控制住”,退出来看着他高潮未退的脸,自己撸出来。   苏谨心在他怀里伏着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说:“嗯,操得我好舒服。”   严镇正要把他抱到浴室去,听这话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答之前自己的问题,忍不住笑说:“都结束了,就别说这种话了。”   苏谨心红着耳朵,把头埋在他怀里,很轻地说了一句:“……是真舒服。”   严镇刚刚下去的性器瞬间又颤巍巍地站起来。   咬着牙在他屁股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不许作妖——什么时候了,还招我。”   苏谨心冲他吐了吐舌头。   他身上有伤。严镇不敢让他碰水。把他放在浴缸边上对着浴霸暖风。自己随便冲了一下披上浴袍。拧了毛巾过来擦他:“等下我去上班。你在家里乖乖睡觉。睡醒起来我带你去学校拿东西。”   “哦。”   “怎么,不乐意啊?”   苏谨心还在高潮的倦怠中,表情管理就没那么完美,一下就被严镇瞧出破绽。   “没有,就是……”苏谨心知道自己现在这种状态瞒不过,只好诚实地说,“你那个车……还有衣服,去我们学校,太高调了。”   严镇这才想起:苏谨心很注意这些。   给他好的名牌买衣服,他不会不收,只是不在学校穿。一般是提前来,换了严镇喜欢的衣服——或者不穿衣服;要回去的时候,再换上自己那些合适“普通大学生”的衣服。   以前不在意。   现在想来,大概是不愿意让同学知道。或者也有点不愿意在奢华的生活里逗留的意思。   严镇想想就不太是滋味。   却也不想他为难。   又不放心别人陪他去。   到底让秘书买了一套很普通的衣服,找造型师稍微调整了个年轻低调的发型。又借了下属一辆二十万左右的普通车。才回去接苏谨心。 第6章   是更提要:谨心被帅到小鹿乱撞!   ==============   严镇进门的时候,苏谨心窝在被子里补眠,听到声音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看到严镇,却愣住了,随即猛地瞪大刚睡醒还朦胧着水雾的眼睛,死盯着严镇琢磨两秒,又抬手揉了揉眼。   严镇走过去把他的手捉下来:“不要用手揉眼睛。”便被他头发翘得乱七八糟、一脸茫然傻乎乎的样子逗笑了,“怎么?睡懵了?”   苏谨心这才“啊”一声:“严总,真是您。”   严镇轻轻地在他眉心弹一下:“真睡糊涂了?连我都不认得了?”   “不是,那个什么,”苏谨心脸一下红了,抬起没有被抓住的那只手用手臂挡住脸,“您这样好年轻啊……”   严镇一听就乐了。却故意做生气状:“哦,这么说我平时很老。”   “没有没有!”苏谨心赶紧说,“您平时是成熟,嗯,稳重有内涵……”   严镇俯身下去亲他:“我逗你的,没生气。”   苏谨心抬着头乖乖地被亲,手从被窝里抽出来环住严镇的脖子——严镇发现他穿着自己的睡衣,偏大,盖住手,只露出一点指头尖,半个肩膀滑在外面,忙揪过被子把他笼住:“怎么穿我的?”   “睡到一半出汗……”苏谨心的舌头还被严镇轻轻叼着不肯放,只好模模糊糊的把话吐进严镇的唇齿间。   严镇手探进去摸了摸他的身体,果然有些潮气:“又发烧了?那么多睡衣全汗湿了?”   ——吃穿用度上,严镇从来没亏待过身边人,苏谨心尤其。这两年睡衣都是和严镇买成套的。衣帽间里整一大橱。一天七套能换一个月不重样。   “一点点,现在不烧了。没,就湿了两套。”苏谨心老实回答,立刻又说,“我自己换的,别人没看……”   “没问你这个,”严镇把他抱到腿上抵着他的鼻子,“那为什么穿我的?”   苏谨心被他问得无路可逃。   耳尖都红透了,垂着眼用气声说:“有你的味道,穿着睡得比较安稳。”   严镇大抵猜到一点才问的,然而听苏谨心亲口说出来,还是觉得心口一抽,直想把当场把他吞进肚子里。   然而等下还有事。   只得按捺着性子亲了亲他的发顶:“乖。”   严镇帮着他苏谨心换完衣服,抱他下楼,放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   转头打开车门发动车子——这个车只二十万,系统对于严镇来说就有点陌生,整个过程都是按照下属教的步骤机械执行,好不容易发动了,松一口气,转动看苏谨心的脸还红着,便问:“怎么?还害羞?”   苏谨心用两只手捂着脸冰着,诚实点头:“有点点。”   严镇倒奇了:“为什么?因为我抱你下来了?屋里又没有外人,谁还不知道咱们俩,这两天哪天不是我抱着你上上下下,怎么这会儿又想起来害羞?”   苏谨心摇头:“不是这个……”顿了一下赶紧又说,“我没害羞。”   严镇自顾自往下猜:“是不是怕我在学校也这样抱你?你放心,我给你买了个轮椅,就在后车厢里放着,等下到学校我推着你走,见人说我是你远方表哥。”   “嗯哦,好,”苏谨心忙忙地点头,“谢谢严总。”   脸上的红却没有退。   严镇更奇怪了:“也不是因为这个……那是为什么?”   苏谨心就不说话了。   也不看他。   严镇微蹙眉,解了安全带凑过去:“谨心?究竟怎么了?”   苏谨心目光闪烁。咬下唇。人直往后躲。下意识地抬起手想挡。   被严镇捉住手腕直接到一边:“谨心,看着我。”   苏谨心看上去简直要哭了:“别……我心跳好快……”   严镇滑动手指碰了碰他的脉搏,果然快得吓人,愣了一刻恍然大悟:“有这么帅?”   苏谨心凌乱地点头:“你自己不知道么……”声音里难得地有点儿娇嗔的味道,怪新鲜的,听得严镇心头直痒,“不是杂志都卖脱销了……”——说的是严镇上学的时候,被抓拍了街拍,上了某专门推潮牌的杂志,一个半侧面和一个走路带风的侧影,结果当期的杂志被人买爆,严镇的姐姐发现之后大怒,不得不用了点手腕把这事儿压下去。   严镇却权当一个趣闻。时常和熟人说着玩——倒不觉得得意,就是博人一笑的意思,毕竟他有点微妙的大男子主义,觉得男人还是得靠本事,帅或者丑都无所谓。   可现在被苏谨心这么一说,就觉得长得好果然还是有优势,心中飘飘然,在苏谨心的鼻尖上咬了一下:“你啊,再说这么可爱的话,明天可就下不了床了。”   苏谨心被他笼着一动都不敢动。   严镇就不舍得再逗他了。   退回驾驶座上正打算开车,却听到那边苏谨心细声细气地说:“那本来,我明天,就没打算下床。”   严镇想,自己没直接把他重新抱回房间去,也真是好定力了。   ======== 第7章   是更提要:严总谋定而后动,严总稳步推进。   ============   苏谨心的学院在旧校区,校舍都是殖民地时期建起来、有百年历史老建筑,无障碍设施不是很好,虽然有轮椅,但许多地方只有楼梯没有斜坡,到底还是得停下来,先把苏谨心抱到楼梯顶端安顿好,再把轮椅搬上来——幸亏已经放假,校园里人不多,苏谨心便温顺而认命,任由严镇把自己扛上扛下。   走到教学区,严镇看到自动贩卖机,赶紧过去给苏谨心买了两个冰饮料:“敷一下脸。”   苏谨心愣了一下,赶紧接过来贴在脸上:“还是很红啊?”   严镇伸手在他额头上探了一下:“我都怀疑你发烧了。”确定并没有发烧,就轻轻地舒一口气,“一路上不都在偷看我么,还没习惯?”   苏谨心“啊”一声:“你发现啦……”又说,“多看看就习惯一点,但是脸红起来就退不下去……”   这倒是实话。苏谨心的皮肤很薄,毛细血管丰富。皮肤容易红,红了不容易散。脸上身上都是。害羞或者情动都藏不住。严镇很喜欢。私心有点不想让别人发现。当着外人苏谨心脸红了,严镇总是帮他挡着一点,或者拿湿毛巾啊冰袋之类的帮他把红镇下去再说。苏谨心刚来的时候,严镇应朋友的局,随手就把他带去,他面孔生,人甜又容易上脸,被闹得不可开交,不是严镇护着都无法全身而退。后来严镇就不太喜欢带他去人多太闹的聚会了。连带严镇自己也参加这种活动的频率也越来越低,只苏谨心不来的时候,才和以往的狐朋狗友们出去喝两杯。   旧日的朋友们都揶揄严镇:金屋藏娇,被小妖精把心拴住了。   严镇一贯不接这种茬。只是不咸不淡地笑笑。诚实地说,最开始不过是觉得对于饭局酒局,“君王从此不早朝”这个拒绝理由,比直说“没空工作忙想回家睡觉”来得柔和得体、容易接受、不落人面子。时间一长,不知怎么,竟真就慢慢变了味。   此时苏谨心脸上的红晕已褪尽了。   严镇双手捧着他的脸,帮他把冰凉凉的脸颊焐暖:“最近吃饭比较乖,脸上有肉了。”——苏谨心人比严镇小两三号,脑袋小,两更小,严镇两只手一遮就要没了,长那点肉,肉眼根本无法观测,只手感有点细微的区别。这点区别却足够严镇产生一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小自豪,自以为饲养良好,成果斐然,“给你直接把钱充进饭卡里还是对的。”   半年前,严镇赫然发现苏谨心每个月领那么多零花钱,伙食费却犹在本校平均线以下,仗着自己身体底子好,有时一天才吃两次饭,难得地对苏谨心大大发了一次脾气。气消了就心疼,翻来覆去好几天睡不安稳,又后悔话说重了,又怕长此以往苏谨心饿出低血糖。结果半夜打电话,直让苏谨心说了一个小时“我真的不介意”之类的话才肯挂,过后每月多拨一笔钱,直接给发到饭卡里,勒令“哪怕请同学吃饭也给我花完,过后我要查账的。”   苏谨心听他的这么说,也跟着抬手顺着他的指缝摸摸自己的脸:“摸得出来啊?那可不能再胖了。再胖腰要粗了。”   严镇被逗乐了:“又没关系。胖一点……”他想说抱着舒服。可这不是家里,总觉得这样的话不太好出口,便突兀地哽在半途。   然而苏谨心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促狭地眨眼睛,学着严镇和下属说话那种老成又严肃的语气说:“人啊,要对自己有一点要求。”   惟妙惟肖。   严镇一挑眉,直接拧他的脸。   苏谨心躲闪不及,只能告饶:“别了……不然等下又脸红了,又得折腾半天。”   两个人想到这一系列流程徒然重复一次的滑稽,不由都笑起来。   苏谨心笑得尤其开心,笑声一串串的,清脆又响亮,仿佛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前额的细碎的日光——就像个普通的大四学生,和在严镇家时有点微妙的不一样。   严镇看得一愣。心跳陡然加快。一时很想凑过去吻他。然而是校园,怕被人发现对苏谨心不好,只得后退一步,抬手理顺了他散乱的额发。   严镇把苏谨心推到画室里,确认画室的地面平整,试验过轮椅自行行动没有问题,便放心地让苏谨心自己行动:“只带重要的东西就好,颜料和工具,我已经交代人按照你说的买好在家了。”   苏谨心点头。   严镇趁机做风轻云淡状,用随口一提的语气问:“宿舍有东西要收吗?要不要我帮你去?”   苏谨心顿卡。   严镇便立刻又说:“不方便的话就……”   苏谨心忙摇头:“没什么不方便,”严镇明知道他一定会这么说,暗自微微一笑,却又听他说,“只是您这么大的老板……”   严镇伸出食指竖在他嘴唇前:“叫我什么?”   苏谨心“啊”一声,想起之前约好的人设,乖乖地改口叫:“阿镇哥哥。”   严镇心跳又有点不太好。   瞅着画室没人,飞快地低头啄了他一下:“乖。”   苏谨心脸又红了,垂着眼睛不看他:“那个什么……您收拾东西……”   严镇一挑眉:“怎么?我在你心目中到底是什么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纨绔子弟啊?我可是十二岁就进封闭住宿学校,十六岁独自完成野外七天无干粮生存挑战的。”   苏谨心眼睛圆溜溜地瞪起来:“哇哦?!真的?野外?”   严镇弹他的前额:“骗你干嘛?”看他的眼睛那么亮,心中一动,“怎么——你想去?”   “有点想,”苏谨心诚实点头,“想在比较自然的地方写生,一直都没什么机会……”   “下次带你去。”严镇立刻说,又补一句,“就咱们俩。”   苏谨心“嗯”地点头,笑容从眼睛里溢出来,脸也红了,别开眼神把宿舍钥匙放在严镇摊开的手掌里,又把要拿的东西列个单子,一一说明位置。   严镇当然是有私心的。   他既然有了把人长久留下来的念头,自然要摸清竞争对手的底细。坐在办公室里等调查报告当然可以,但报告毕竟是第三方的客观视角,如果有机会,他还是想要进入苏谨心私人的领地,看看苏谨心视角的“男朋友”是什么样子。   =========== 第8章   是更提要:严总一个人就是一台戏   =============   出乎严镇意料,苏谨心的宿舍里找不到任何“男朋友”的痕迹。   ——合照、情侣的成对生活用品、戒指或是名字挂坠之类代表承诺的首饰……全都没有。   一开始严镇还以为自己搞错了位置。可一个宿舍就四个人,有两个已经毕业走人,东西收拾得一干二净;另外一个位置上赫然贴着成串的和女朋友的大头贴;实在没有搞错的余地。   严镇站在原地寻思片刻,“啊”地恍然大悟:一个同性的恋人,的确不宜像男女朋友那样坦然地在宿舍里秀恩爱。事实上,不公开才是比较正确的选择。苏谨心一贯细致。下定决心隐瞒一件事,绝大多数时候都能瞒得滴水不漏。   这么想着,严镇摁了摁眉心,自嘲地笑起来,心道人说恋爱智商会下降,果然自己也无法免俗,闪一个念头就屁颠屁颠地来了,全然不管策略是否正确,有没有可行性。这种思路如果带进工作里,估计没三个月要么被董事会弹劾,要么公司倒闭。   不过严镇是很能接受批评改正错误的人。   既然找不到想要的信息,那么及时调整目标,观察一下苏谨心的日常也不错。   这是个简单的任务。   苏谨心的宿舍和他本人一样,单纯、干净、整齐。   属于他的小小空间被明确地分为“生活”和“学习”两个方面。   生活相关的东西很少,到了用严镇的标准看有些可怜的程度,堪堪够维持基本生存;学习相关的的东西却多而丰富:专业的书——上面贴满了各种颜色的笔记小便笺;大大小小的速写本——用完的整齐地排列在书架里,两三本正在用的放在桌上;其他类型的书和阅读笔记——正好摊开在桌面,严镇看了一眼,是朱光潜先生的《西方美学史》,标明是第二次读,笔记上有很多自己设置的符号,并不能完全看懂,却足以感觉到主人的认真和用心。   苏谨心是个好学生。   这严镇一早知道——写在“面试”资料里被提交上来——但并没有当一回事。他是理科生,一路成绩高歌猛进,还跳过级,对其他学科的学生总有点难以从理性上克服的天然优越感,觉得学文科的是理科成绩不够好的,艺术生更是正经文化课都跟不上的。尽管教养好,不会表现在脸上,但看到“美术专业”和“好学生”摆在一起,还是偷偷在心里嗤之以鼻了一下。   苏谨心却改变了这偏见。   当然不是一朝一夕,是潜移默化的——几乎每次严镇注意到苏谨心的学业,都会发现,他比想象中更勤勉、更刻苦,并且也更有天分:   他每天都做基础练习。去别墅的时候也一样。无论玩得多疯,总归不会偷懒。一张主题练习,两张速写,雷打不动。   除了绘画的本业,他还喜欢雕塑——尤其是泥塑,和装置艺术,时常做一些小的试验品;只要有好的展览一定会去看;在美术之外,还阅读文学、科学、哲学和其他乱七八糟的各种书。有一次严镇发现他在看《第二性》,吓一跳,问怎么连这种书都看。   苏谨心茫然反问:有什么不对吗?   严镇挠头:倒没有什么不对……但我以为这是我姐姐那样的人才会看的书。   ——严镇的姐姐是个教科书般的现代独立女性。女权的急先锋。   苏谨心想了想说:艺术是现实世界的投射。想要让自己的创作更加丰富,不从各种角度了解这个世界是不行的。我又不是感知特别敏锐、思想特别深刻的人,见识也很少,只能多看点书,弥补一下。   他似乎是发自真心地觉得自己在天赋上很有欠缺。   偶然提到这话题,总是羞赧并惶惶然。   但严镇不这样认为:严镇见过他用五分钟给管家的小女儿画的小相;见过他对着清晨的花精确地选择颜色;见过他站在卢浮宫和罗马斗兽场的遗址边悄然落泪。严镇总觉得他应该比他自己认知中更受到缪斯的宠爱——得多。   若非如此,严镇这么大一个老板,也没必要在并购案焦头烂额的当口,专门请半天假,就为带他回来收拾东西。   其实东西并不多。   一大一小两本常用的速写本,翻得卷边的人体结构基础一本,几张画到一半的草稿,还有一些其他的日常练习。   严镇很快拾掇好,正要整理一下装进包里,目光忽然被放在最上面的那几张草稿吸引住了:   是几张人体。   男性。   肩宽、腰细、六块腹肌。   虽然只是草稿,但依旧可以感觉到隐藏在线条之下蓬勃、充满男性荷尔蒙的力量与美感。   严镇眉梢一挑。   苏谨心桌面的玻璃下面,还有桌子前面的墙上,都贴满了男性手绘,没有头部,躯干最多,也有手部、小腿或者其他局部的特写,有的是单纯的黑白素描,也几张淡彩。   刚刚觉得是美术生的日常没在意,现在仔细一看,便认出来:和手中的几张草稿一样,这些身体,都属于同一个人。   严镇立刻酸得牙都疼了。   气咻咻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想出个法子来安慰自己:身材这么好,说不定是学校里找的专业模特呢。   到底心里过不去,在回去的路上,又装作不经意地问:   “这男人你画了好多张,是男朋友吗?”   =========== 第9章   是更提要:严总……过敏了。   ===========   “诶?”苏谨心大抵没想到严镇会问,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摇头,“不是的,不是他。”   严镇能看出他多半并没有撒谎。   可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脸红呢?   严镇的好奇心都要被猫爪抓爆了。   可看苏谨心抱着书包半边脸藏在包后面,通红着脸只敢偷眼看过来的模样,直觉追问下去,恐怕会令他尴尬为难,一肚子话便都说不出口了。   并且很快,严镇就没办法继续惦记这点小事了。   有更严重更紧急的突发事件横空出世,夺去了他的注意力:   他过敏了。   自认为聪明勇敢无所不能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上可至九天揽月下可入深潭龙潜的严大总裁,居然,过敏了。   晚饭过后苏谨心发现的:   发红的疹子,不痛不痒的,零散地分布在胸前、背后和手臂上。   这位置,不用找医生,严镇自己一看心里就有了数:多半是因为下午穿的衣服里含有非天然成分。他贴身从来没穿过这么便宜的衣服,皮肤不适应,并不是什么大事。   苏谨心却慌了。   皱着眉眯着眼,手悬空在他的病灶旁,小心翼翼要碰又不敢碰的样子:“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痒不痒?痛不痛?会不会很难受……”   严镇把他的手捉下来,随口给他的说了原因——本意是不严重,没必要一惊一乍的。   谁知苏谨心一听,更急了:“这可是我的不是了。您说我这什么脑子,为什么非忽悠您去……哎,不行,得赶紧找医生……”说着顾不上膝盖还有伤,就急吼吼地想要站起来去找管家。   被严镇一把摁住搂着腰捞进怀里:“你别忙。”   “可是……”   “不听话了?”严镇一挑眉。   “……唔。”苏谨心立刻不敢乱说乱动了。   严镇叹了口气,揉了揉他的头发:“没想凶你,不生气。但你好好听我说好不好。”   苏谨心窝在他胸口,避着他的红疹子乖兮兮地点头。   “你看,如果你现在去告诉林叔,”林叔就是别墅管家,“那这房里所有人就都知道了,然后必定要通知本宅,我家姐、我哥甚至我亲妈都要过来看一眼,每个人带一个医生——那可真叫大动干戈,今天晚上这栋房子里所有人都可以不用睡了。林叔五十过半了,厨房里张妈和叶妈也都有年纪,平时你一过晚餐时间,哪怕自己饿着都不打扰他们的,现在就为这么点小事,折腾得他们鸡飞狗跳,合适吗?”   严镇是故意这样说的。   他知道苏谨心最怕给人添麻烦。   果然,苏谨心一听,连忙摇头:“那可别……”但安静了一刻却忍不住又说:“可是你……”   “我们自己偷偷叫医生来,既不耽误看病,又不大张旗鼓,好不好?”严镇柔声问。   苏谨心忙点头。   严镇接着说:“那这可要你配合一下。”   严镇假托是苏谨心下午出门动了伤口,把相熟的家庭医生叫来。   亲自下楼去领人,进房间才说明真实情况。   医生几乎原地爆炸。又要严镇脱下衣服仔细检查,又要确认过敏源。一看严镇拿出那件衣服,眼睛瞪得几乎凸出来:“你去哪里找的这种破烂?搞行为艺术吗?”   ——这位姓周的医生是严镇家医院院长的儿子,家里三代都是严家的保健医生,比严镇只大两岁,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私下说话很随便。   苏谨心从医生进来开始,就一直缩在角落不动不说话,努力降低存在感,只一双眼睛亮亮地望过来,微蹙着眉,很忧虑的样子,这会儿听医生这样说,脸“唰”地就白了,咬住嘴唇,垂下眼去。   严镇余光瞧见,赶紧把事情全揽到自己身上:“我看公司里有人穿,觉得蛮有意思,就……”   “严大少爷,”周医生一脸崩溃,“请您以后别给我找这种事行么?我工作很忙讨生活不容易的——真觉得有意思,请在价格后面加三个零选择类似款式,或者拍下来让钱师父给仿一件,”钱师父是给严家做常服的裁缝,“这次还好不严重。给你开个药,擦完三天不见好,给我乖乖上医院来。”   他说什么严镇都点头。   搂着他的肩把他带出去。   房间门刚关,周医生就问:“其实不是你自己想穿吧?”   严镇没话答,讪讪地笑一下。   周医生皱眉:“你啊,差不多一点。你妈你姐知道吗?”   “养个人而已,她们不管我这些的。”   “你这恐怕不止是‘养个人’吧?”周医生和他很熟,之前又听过朋友之间的风声,一看这场面心中早有数了,“早点和家里说了定下来不好吗?”   “那也得人家愿意才行。”   “哈?你严大少爷看上的人,还有不愿意的?”   “个人有个人的择偶标准。谁规定有了钱人家就一定要跟着你呢?”   “可是你还帅啊。”   “……人家有男朋友的。”严镇不得不说。声音闷闷的。   “卧槽。”周医生倒抽一口冷气,“那你怎么……你……”看严镇耷拉着脸,也就不好再往下说,“当年怕麻烦怕缠硬要给家男朋友戴绿帽是吧。呵呵。自作孽不可活,好自为之吧。”   “就你话多,”严镇烦得眉心蹙出一个小山包,“快滚快滚。”   药是苏谨心帮忙上的。   动作很轻,很谨慎也很细致。只是全程没说一句话。严镇便问:“不高兴了?”   “嗯?没有,”苏谨心滞了一刻才说,“对不起……”   “又没怪你,”严镇揉了揉他柔软的额发,“真是我自己好奇,想要试试。”   “嗯。”苏谨心给他上完药,低声问,“有没有好一点呀?会不会疼?会不会痒?”   严镇故意逗他说:“有一点痒的。”   苏谨心脸色就紧张起来。   严镇便又说:“你亲亲就好了。” 第10章   是更提要:严镇——恋爱的烦恼。   ==============   苏谨心脸颊一红,没说话,温顺地低下头,用嘴唇小心翼翼地避开患处,碰触旁边胸口的皮肤,碰了两下,抬眼偷偷往严镇脸上一瞄,又垂下去眼去,伸出半截舌头来细细地舔。   像一只喝牛奶的小猫。   严镇心头一热,忙把他捞上来:“别撩,咱俩现在谁都不合适。”   “哦。”苏谨心就听话停下,搂着他的脖子不动了。   看上去也没什么不同。   可严镇总觉得他情绪低落,便又说:“说了不是你的问题,别往心里去。”   “嗯。”   “……看来不是因为这个,”苏谨心一贯报喜不报忧,有问题绝不自己说的,严镇便圈着他随口猜,“那是吃醋了?”   苏谨心在他怀里几不可查地轻轻颤了一下,忙说:“没有的事。”   严镇心跳陡然加速,一翻身把苏谨心摁在沙发上:“真吃醋了?”   苏谨心慌了,躲着他的眼神连说了几声“没有”,被严镇扳着下巴把脸抬起来:“真没有?嗯?”——苏谨心垂着眼不敢直视严镇的眼睛,听到这问题掀起睫毛偷瞄了严镇一眼,见严镇脸上都是笑意,并没有一点不满的意思,才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   “……我是可以吃醋的吗?”   严镇一愣。   轻轻叹了口气:“你啊……你看我回来这么多年,身边除了你还有别人没有?你不说是正宫娘娘,怎么也得算个祸国妖妃吧。怎么就不能吃醋了。大胆吃。这是正义的吃,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吃。”   苏谨心被他逗笑了:“您到哪里学的这些……”   “怎么?”   苏谨心笑得停不下来:“不像是您说的话。”   “那什么像是我说的话?”严镇侧过头凑到他耳边,放低了声音压着嗓子,“宝贝里面好热,好软,好舒服?”   苏谨心脸炸红,小幅度地轻轻挣了一下:“是您说了不合适……您又要撩我……”   严镇笑着松开他:“这是我得不对,我道歉,心心宝贝别生气。”   苏谨心脸红得能滴血:“您说哪里话……”   可爱得要命。   严镇忍不住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又在鼻尖上亲了一下,觉得他烫得要发烧,不忍心再逗他,便敛了神色说:“最近是学得油滑了,都是老乔的锅,”老乔名叫乔逸之,严镇的朋友里最能玩的一个,之前聚会的时候苏谨心见过,“他投资了个什么宫斗电视剧,非拉我入伙,还把剧本送过来……以后不见他了。”   “那也别啊……”苏谨心忙拿话拦他,看他泛着笑意的眼睛才反应过来是玩笑,于是话锋一转说,“就算这样,我也不要当妖妃的。”   “那你要当什么?”严镇做从善如流状。   “嗯……”苏谨心想了一下,“当贤臣吧。”   “行呀,”严皇首肯,“那么苏爱卿,刚刚吃醋了没有呀?”   苏谨心见躲不过,只得乖乖点头:“是有一点点的。”   严镇心痒难忍,捧着他的下巴严又啃又咬,好一会儿才又问:“真的?”   苏谨心低低地“嗯”一声:“他和你很熟,又是医生,长得还很好看……”   严镇揪他的鼻子:“当着我的面就说其他人男人好看?”   苏谨心“呃”地咬住嘴唇,吐了吐舌头:“我错了。”说着抬起睫毛媚了严镇一眼,乖兮兮地撩起衣摆叼在嘴里,露出两点樱花瓣样的乳尖,软下腰,予取予求的姿态,含含糊糊地说,“您罚我吧。”   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样撩?   就算严镇明知道两个人现在身体都不合适,还是忍不住握着苏谨心的腰,把他从头到脚没有伤的皮肤都细细地“吃”了一次,才抓着他的手,两个人并在一起撸出来。   第二天早上严镇起得很早——公司离别墅不近,开车一个小时往上上,严镇平时上班住公司旁边的高层公寓,周末才回别墅这边。苏谨心还半梦半醒的,揉着眼想要爬起来送人,被严镇亲了一下塞回去:“你睡你的,还早呢。”   苏谨心模模糊糊地说:“要太麻烦,您晚上还在公寓那边歇吧。”   “不麻烦,我心里有数。”严镇揉了揉他的头发,又在他眉心情轻轻chu了一下,“乖,睡吧。”   到楼下又交代管家一段时间上去看看苏谨心,别由着他做噩梦,才出门去。   刚到办公室,就有内线私下递个密封的牛皮纸袋进来:“严总,是您前两天交代查的。”   严镇知道是苏谨心的男朋友的材料,点点头:“放着吧。”说着从抽屉里掏出两个事先封好现金的信封推过去。   那人接了钱就不声不响地退出去。   留严镇一个人和未开封的资料大眼瞪小眼——说起来,生意场上他虽然黑的白的都狠得下手,但私下里却从来有分寸,这还是第一次在公务之外动用这种手段,查的还是枕边人,总觉得不尊重……   严镇把那牛皮纸袋推远了。   然而钱都花了,看也不看一眼,是不是有点蠢?   严镇把牛皮纸袋拉近了。   但谨心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呢?   严镇又把牛皮纸袋推远。   可谁让这男人让谨心在梦里哭呢?   严镇又把牛皮纸袋拉近了。   如此往复再三,到下午都没下定决心——真是严大总裁人生难得的纠结时刻。直到四点多茶歇的时候,严镇才赫然想起:当年苏谨心初来时,双方其实约定过,为保证安全,严镇这边随时可能需要调取苏谨心本人和周围包括隐私在内的一切资料。苏谨心当时想都不想就同意了。最开始几个月的确也进行过一些监控。只是苏谨心一直很乖,后来严镇就渐渐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所以他就算调查苏谨心的男友,也算不上越权。   但同时,他和苏谨心的关系,也着实无法称作“健康”——所谓的和谐甜美,说不定都是苏谨心为了钱,不得不进行的表演。   他想把人留下来。但人家愿意么?   指望在这种畸形的土壤里能生长出茁壮的爱情,原本就是妄想啊……   严镇扶着额头,长叹了一口气。   还是撕开了牛皮纸袋的封口。   资料很详细。   严镇粗略地浏览了一下,大抵和苏谨心自己的陈述差不多。他心里闷得慌,打不起精神细看,倒是几张照片引起他的注意:是个打扮得很随便的小男生,看和谨心的合照只比谨心高一丁点,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身沾满颜料和材料的工作装,一头蓬乱的长发,有时胡乱披着,有时随意地笼在脑后。瘦得几乎脱了形,骨节各个凸出,眼窝凹得很深,黑眼圈像是烟熏妆一样明显,面无血色,嘴唇苍白。   ……这就有点糟糕。   严镇揉了揉眉心。   如果苏谨心喜欢的是这款,那……他摸了摸自己的六块腹肌,觉得未来有点渺茫。   不过从好的方面来讲,最少苏谨心速写本上翻来覆去地画了那么多次的并不是这小子——然而如果不是他,那又会是谁?   ============== 第11章   是更提要:严镇终于认出是自己啦!   ==============   这问题始终萦绕在严镇心头。   时不时拿出来琢磨一下:身材那么好,看上去像专业模特……但美院上课不都倾向于接近普通人、身材不够标准完美的模特么?所以这是私下请的?这样的模特很贵吧?哦不过苏谨心的零用钱数额,支付一个普通模特应该绰绰有余。但他为什么总找这个模特?是不是……   如果硬要逼问,苏谨心拗不过,终归会回答。   ——毕竟原则上苏谨心对他是不能有秘密的。   严镇没这么上心的时候,也随口问,如果苏谨心不立刻回答,他还会有点不高兴。但后来渐渐发现,苏谨心远不像看上去那样不介意,便不忍心了。能猜就猜,猜不出也不勉强。   可虽然理性知道应该给苏谨心保留空间,但这个被贴了一墙的人……   ……到底没办法那么轻易地不介意。   甚至比那个苏谨心的小男朋友还要让他吃味:   毕竟小男朋友远在异国他乡,一年最多见两面。可这模特不同。看那些画右下角苏谨心签名时顺手写的日期,这模特和苏谨心之间,最少每周都见一次。   并且,苏谨心从来没有对他提起过这么一个人。   两个人一起三年多,相处不能说不愉快,无论如何都得算是有感情的——严镇也能感觉到,这两年苏谨心对他越来越信任,也越来越依赖,有了自己决定不了的事,也会下意识地向他征求意见:学习的事,生活上的事,未来的工作选择……连男朋友的事,有时候兴头上来,也会嘴滑说一点。   可这样一个频繁见面、经常“坦诚相见”的人,被苏谨心用心地画了不下十张图,还满宿舍墙壁的人,竟一次都没有被提起过。   绝对有问题。   严镇思来想去,连着几天,工作之外的时间都魂不守舍。   苏谨心以为他太忙,便提议他还是住在公司旁边的公寓:“太远了,您每天那么早起,这么迟才回,都休息不好。”   说这话的时候,苏谨心正把他的脑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轻轻地给他按摩头部——严镇以前喜欢到外面做按摩保健,苏谨心为了他,特意去考了中医按摩师。   严镇随口说:“不碍事,现在这个并购很快完了,熬过这一阵就有休假。”   苏谨心还要说什么,严镇撑起身,把他的话吞进自己嘴里:“你陪我的时间可都是算钱的,白放着你在家不回来看看,我岂不是亏大了。”   ——这话当然是说笑。严镇这么每天两头跑,主要是心里舍不下他,在一起能多待一刻是一刻,也怕他晚上一个人睡,再做噩梦。   苏谨心却认真了,脸一下涨得通红:“我、我那个……这几天不收钱的,我受伤您收留我,我怎么能……”   “逗你玩呢。”严镇安抚地拍拍他的背,“别当真。我就是不放心你。这房子太大。你一个人住着空,担心你怕。”   苏谨心的脸更红。垂着眼轻轻地“哦”了一声。   扎心可爱。   严镇又忍不住逗他:“不过,小财迷精怎么转性了?”   “那我也……”苏谨心抬起眼瞄严镇一下,又立刻垂下眼去,“也没有那么财迷吧……”   “没有?”   “是没有的。”   “那怎么……”严镇慢慢地逼近他,把他笼在自己身下,“不收费就不撩我了?——我还想着,这几天怎么这么安分,连睡觉都乖乖手拉手,不往我腿上蹭了……”   ——不知该算是“收了钱就要服务到位”的敬业,还是“钱货两讫互不相欠”的清醒,总之苏谨心心中该是有个很精明的小算盘。但凡严镇做得不够多不够狠,一定各种方法帮严镇找补回来。他跟在严镇身边三年多,早把严镇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一撩一个准,严镇自以为颇教养良好且清心寡欲,在他身上却时常不能自持,踩着失控的边线,做些回过头来要自我反省,不够周到不够体贴的禽兽行径。   最近苏谨心太乖巧。不“使坏”了。虽然知道是养伤。严镇却还是有点心痒痒的。   这也只是随口一说。   苏谨心却一下急红了眼眶:“是您说不合适的呀……我、我……”就说不出话来了,惶惶然地伸手去解严镇的皮带。   严镇没想到他这么较真,被吓到了,忙把他的手捉上来,细细地一边亲一边拍他的背:“我说着玩的呢,怎么什么都当真,咱么多少年了,我和你计较这个?——我是那样人么?”   苏谨心怔怔地看着他,眼角鼻尖都红红的:“真不生气?”   严镇深悔话得造次,心疼得了不得:“除了不好好吃饭那一次,我哪次真和你生气过。怕你在家里呆的闷和你玩儿呢。真的。”   苏谨心还是不太放心,急急地说:“我其实可以的,就是还不能跪着,有的姿势来不了,您如果……”   “你别瞎想。”严镇连忙安抚地把他的话吻掉了,“快点好起来就最好了。”   “……嗯。”苏谨心终于安静下来,搂着严镇的脖子抱了一下,“严总,我……”   “嗯?”   “不,没什么。”   半截话被重新吞了回去。搂着严镇的小细胳膊却又收紧了一点。   严镇到底没办法说服自己不吃醋,终究把那几张素描拍了照,交代人调查。   可直到一周后并购案顺利结束,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公务一闲,胡思乱想的时间就多,严镇一整天在办公桌前什么事都办不下去,就对着电脑上那几张翻拍图坐立不安,和屁股上扎了钉子似的。   他的总助看不下去了,一句“请您不要降低我们的工作效率”,配着冷冷的眼刀,把他往家里怼——严镇查过苏谨心的日程,知道小男朋友再过两三天就要回来,心里烧得慌,也实在没办法假装公而忘私好老板,索性直接收拾东西溜号。   回到别墅才下午两三点。   严镇忙忙地丢下东西,问管家苏谨心呢,得知在画室,便又脚不沾地赶过去。   一推门,发现苏谨心正歪在美人靠里睡得很甜——手里还抓着半截铅笔,素描本摊开了掉在地上。严镇不忍心吵他。脱了拖鞋,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一眼就看到素描本上熟悉的人体。严镇皱了皱眉。犹豫片刻,还是拿起来翻了两页,这下看到了一张侧脸。   很熟悉。   仿佛……   严镇心中“咯噔”一声。   紧着又翻了两页,陆陆续续地看到几个不同的角度,还有各种姿势和表情。怎么看都像是……   严镇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但有点……过分英俊迷人,严镇不太敢认。   迟疑中,又翻过两页,看到一张极其特殊的角度:画面里的人撑在观察者的正上方,发梢挂着汗珠,微微皱着眉,混杂着性欲、控制欲和占有欲的表情,性感到爆炸,透过画面仿佛都能听到高潮中的喘息……   行了。   严镇合上速写本。平复了一阵心跳。   ——难怪怎么都查不出来。   他就算再迟钝,现在也该知道让他吃醋的人是谁了。 第12章   是更提要:我又要开始一辆车开三更了……这是一个车前盖   ============   苏谨心陷在黑甜的梦境里。   浑不知自己的秘密全然暴露,依旧偏着头,闭着眼,打着一点轻而安稳的小呼噜,长而翘的睫毛根根分明,随着呼吸,初生蝶翼般微微地颤动。阳光透过纱帘,细碎地洒落在他身上,整个人都被镀上一层细腻的浅金色的光,眼角、眉梢、鼻尖、额发、睫羽……纷纷被染成甜美的蜜糖色,像落进凡间的一个可口的天使。   严镇本来就被那几张充满情欲的画像撩得只恨不能一口吞掉面前的人,看这毫无防备的样子,更觉食指大动。   然而严镇是受过良好教育、知道欣赏美味的绅士。   面对如此佳肴,自然不能猪八戒吞人参果,暴殄天物。   于是严镇按捺着炽烈的情欲,悄悄凑过去,牵起苏谨心的手,从指尖“吃”起,顺便轻手轻脚地慢慢解他的扣子——他身上又是严镇的睡衣,两个人是同一款的大小号,不细看辨不出来。明明早上严镇出门上班的时候,他跟着送出来,还穿着自己的,不知什么时候换的,严镇每天下班迟,到家他便已经又换回来了。   这种藏头露尾的小地方也可爱得要命。   严镇的衣服对他来说还是过大了。   很容易就被挑开剥下一条袖子,露出半边瓷白嫩滑的身体。严镇一根一根地轻轻吻遍他画图的手指,然后是手背和手心,在他纤细的手腕内侧脉搏的正上方留了个浅浅的印子,再顺着手臂,一寸一寸地舔舐上去。   苏谨心的皮肤细腻温凉,像上好的骨瓷,又像未落地的新雪,严镇总以为在一个地方停留久一点,说不定就会融化,并且味道是甜的。   于是一条手臂被严镇舔得湿漉漉的。   苏谨心也不得不醒过来:“痒……”   先还是迷瞪瞪的。   下意识要把手抽回来,但很快就意识到亲他的人是谁,于是非但立刻不躲了,还自己把衣服彻底挣下去,抬起另外一条手臂想去勾严镇的脖子——眼睛还没适应阳光,睁不开,只能半眯着朦朦胧胧地摸索,严镇体贴地凑过去一点,让他能很轻易把手放在自己的胳膊上顺着爬上来,听他用半梦半醒的黏腻声线说:“您回来了呀……”   一面说着一面嘟起嘴索吻,声音都含糊唇齿之间,每个字都滴着蜂蜜的香气。   严镇只得先放下被捉着的手臂凑过去吻他。   无论什么时候,苏谨心吻起来总是甜的。但今天似乎带着酒味,稍微亲一会儿严镇就觉得自己有点醉。松开他的时候,苏谨心的气早喘不匀了,脸也涨红起来,随着急促的呼吸挺动身体,把粉嫩的乳尖往严镇嘴边送,一只手像攀浮木一样攀着严镇的肩,另一只手顺着严镇的后背滑下去,挤进两人之间,艰难地摸索着妄图解开严镇的腰带。   完全驯从的,任君采撷的姿态。   带着一点献祭的味道。   就像合约里承诺的那样,他为承受严镇的需求而来,无论他本人状态如何,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姿势,他都予取予求。   从最开始就是这样。   两个人的第一次也是苏谨心的第一次。   明明什么都不会,还硬要装作很老练的样子,结果只进去一点就差点疼晕了。幸亏严镇有经验,否则估计得直接拉到医院急救去。   严镇怕麻烦。最不喜欢给人开苞。差点当场直接走人。   得亏苏谨心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实在太可怜,严镇动了恻隐之心,才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没把他丢下不管。结果只能又是亲又是哄,一寸一寸地在他身上找敏感点,细致地重新给他做扩张。   苏谨心哪里有过这种体验,被严镇亲了一会儿整个人都懵了,只能晕头转向地软在严镇的怀里哼唧,问什么都说好。   倒是严镇自己忙了个满头大汗。   顶进去推到底还没开始动,苏谨心就尖叫着射了。严镇简直哭笑不得。心想这真不知谁伺候谁。   不过苏谨心很敏感,床上特别激动投入,又很有心,花样学得很快,服侍人尽心卖力,不但从来不拿乔,反倒一副恨不得低到泥土里,叫做什么就做什么。   往往红着脸害羞得快要晕过去,却还是忍耐着,一边轻轻颤抖一边驯服地做出超羞耻的动作。   可爱到想一想就能硬。吃多少次都不嫌多。   严镇就不嫌麻烦了。觉得自己一点点亲手教出来,也挺好。比起现成的,更有别样的味道。   事实上有点太好。   以至于严镇这么正派的人,想起苏谨心,心底竟会涌起那些被他自己唾弃的,不可告人的晦暗情绪。克制不住想要勉强他做过分的事情。   苏谨心乖觉敏锐,善能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顺着他。   严镇起初觉得很方便。   可玩得越开,越觉得不满足。   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不只想要性了。   想要苏谨心。更多的,更真实苏锦心。   不但想看他在身下婉转承欢,也想和他做更多其他的事,想和他手牵手逛街,在咖啡馆里随意坐着闲聊,一起看电影,想让他对自己撒娇,偶尔有点小脾气也很好。   就算是床上,也想看他任性一点,为享乐不为取悦的样子。   苏谨心当然没有办法读懂严镇的心思,不过就算是睡眼惺忪,也依旧察觉了严镇的失神,于是更加卖力起来。   “别作妖。”严镇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   严镇翻了个身,自己靠在沙发上,让他整个人趴在自己怀里,捏着他的手拎上来:“搂着我,不许动,我自己来。”   苏谨心果然听话,环着他的脖子不动了。   ======== 第13章   是更提要:审问OvO。   =============   严镇重新开始吻他,从一偏头就能亲到的耳垂开始,一路顺着颈侧的动脉,亲到他玲珑的锁骨上,一点点地留着印子。苏谨心只是乖,叫他不许动,就当真一动不动,小心翼翼地跪着,不敢把体重压在严镇身上,绷着背,任由严镇的手顺着脊梁数着骨头一节一节地爬下去,一直爬到尾椎上,还轻轻地说:“没有润滑慢一点也可以的,我里面中午自己洗过了。”   严镇的心里咯噔一下。   苏谨心一贯是最能忍耐最贴心的。但最近,严镇越来越经常地觉得他太乖太容让,不忍心。时常暗自反省是不是把他欺负得太过了。   “怎么?我像是那么粗暴的人?”严镇问。   苏谨心连忙摇头:“不是呀,就是因为您很温柔所以才……只是偶尔一次没有关系的,我受得了,而且……”他挪动臀部轻轻蹭一下严镇硬挺的部位,“这样……不太好回房间吧,正下午,走廊上有人在打扫呢……”   “要我拉铃清场吗?”严镇问。   苏谨心脸红透了。   伏在他胸口不说话。   “看来是不想要,”严镇捏他的脸,“都这么久了,谁还不知道呢——还害羞啊?”   苏谨心蹭着他的脖子:“还是会有一点点的。”但随即立刻又抬起头来,“啊,如果您想……”   “我不想,”严镇啄了他一下,“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   苏谨心刚醒没多久,防御力格外低,根本办法和他对视,只看了一眼又把头埋下去:“是您的话怎么都好的。”   严镇轻轻地咬他的耳朵,顺势反手探了探沙发下面,从暗格里摸出一管全新的润滑来:“这么听话?”   “那本来,”苏谨心的声音越来越小,吐着气往严镇耳边蹭,“就都是您教的呀……喜好什么的……”——严镇听他这话,就知道他原本多半是存着撩人的心,话到一半又羞了,便偏要逗他:“不怕疼?不怕受伤?明天下不来床怎么办?”   “一点点没关系,我忍得了,”苏谨心答得超理所当然,“况且我现在也不用上学,大可以在偷懒躺一天。”   这话严镇信。   当年有一次喝了酒没忍住,草草拿酒灌进去就做了。当场看不出有什么。第二天苏谨心发烧到四十度,浑身冷汗,意识模糊。严镇吓得手脚冰凉,肠子都悔青了。从此再不敢这么乱来。苏谨心自己却记吃不记打,不当一回事,转头就忘,还敢说这种话。   严镇惩罚性地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上次烧得都说胡话了,这么快就忘了?这么危险的事,以后想都不要想。”   说着不等他回答,就把润滑在手心里焐热了,用一只手指沾着顶进去。   苏谨心“嘤”了一声,腰立刻塌下去,穴口收缩了一下,茫然地抬头看严镇:“这是……”   严镇有点小得意,晃了晃手里润滑。   苏谨心更奇了:“哪里来的?”   “你猜?”严镇看着他笑,手指慢慢在他身体里转动。   苏谨心的眼睛里立刻笼上一层薄薄的水雾,看人都不太清楚,更别提猜了,只能支支吾吾地发出些小动物似的软绵喉音:“不知、唔……嗯……”   严镇不舍得难为他,便凑到他耳边,叼着他的耳垂来回用舌尖舔着,压着嗓子用沙哑的气声说:“我早备好了,就在这沙发底下藏着,专等在这里操你。”   苏谨心最受不了严镇这样压着嗓子一本正经地说荤话。   顿时全身泛起粉来。大腿跪不住地簌簌发抖,整个人往严镇身上贴,包裹着严镇手指的软肉也蠢蠢欲动地蠕起来。   严镇趁势又顶了一根手指进去:“这屋里我还备了好多,到处都有,随时随地掰开腿就可以操你。”——这话的语气格外认真,手上也配合着超认真地摁住苏谨心内里的敏感点。   苏谨心闷哼一声,终于跪不住,整个人跌进严镇怀里。   严镇把他抱了个满怀,心满意足地感受着他的体重:“怎么样,喜不喜欢让我操?”   “喜欢的。”这问题苏谨心倒是答得很快——也或者对他来说是条件反射了。   严镇心里有点甜,却也不太满足:“喜欢在哪里?”   “都、都好。”苏谨心已经有点喘不上来。   严镇手上的动作缓下来一点,空出一只手抚了抚他的背:“真的?”   苏谨心以为他不信,委屈巴巴:“我都自己洗好了……”——这话超羞耻,一出口他整个人又红了一层,成了一只烧熟的虾子。   严镇心中一漾,把他的下巴捏起来亲:“知道我今天早回来?”   “是不知道的。”苏谨心诚实地说。   “那怎么这么乖?”   “就……嗯……好久都没做了……我差不多好了……就觉得……您说不定……会想,”苏谨心脑袋藏在严镇颈窝里,两三个字两三个字往吐,“怕您……想起来,觉得麻烦……”   “我喜欢的,不麻烦。”严镇又往他身体里加了一根手指——这倒是大实话,不专为了哄他: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在怀里慢慢地为自己打开身体,是一种十分值得品味的美好体验,不止是身体上,更是心理上的,尤其苏谨心特别敏感,摸得久了,就会像第一次发情的小猫一样,不管不顾地蹭上来,超想要又超羞,不知道怎么办的样子,可爱得要命。   “谨心呢,喜不喜欢呀?”严镇看磨得差不多,苏谨心已经迷瞪瞪地咕哝着“想要”了,便问。   “喜欢的。”苏谨心秒点头。   “想要吗?”   “想要的。”   “想要什么啊?”严镇坏心眼地用三个手指一起攻击他的敏感点。   苏谨心倒抽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想要你,不要手指,要你……”   严镇把手指褪出来,拉下拉链把凶器放出来抵住苏谨心的穴口:“要这个?”   “嗯……要。”苏谨心扭着腰就要往下吞。   被严镇托住了屁股:“回答我一个问题就给你好不好?”   “啊……哦,嗯?”苏谨心在喘息的间隙挤出几个表示疑问的音节。   严镇偏过头,抵住他的前额,一字一顿地问:“本子里画的人,是谁呀?” 第14章   是更提要:车。   =============   “啊……”苏谨心这才发现沙发旁掉落的素描本,“您看到了……”   不知是急是羞,眼眶都红了。   “嗯,看到了,”严镇不舍得太逼他,也不敢太快,托着他柔软挺翘的臀慢慢地往下放,“是不是我?”   苏谨心头都不抬,垂着眼轻轻地“嗯”一声。   一颗小眼泪就“啪嗒”地落在严镇心口上,滚烫。   严镇被灼得一哆嗦,捏着他的下巴抬起来看,果然已经泪汪汪的了——他这种时候一贯很容易哭出来,严镇只当他被撩急了,没多想,亲亲他哄着说“乖别哭不欺负你”,就握着他的腰慢慢顶进去,顶到底也不敢立刻动,这个体位进得比较深,怕他疼,只按捺着性子细细地亲他,摸着他的背慢慢等他适应……没一会儿,严镇就发现苏谨心偷眼看自己:“怎么?”   苏谨心的长睫毛立刻垂下去,严密密地遮住半边黝黑的瞳子:“您,不生气呀……”   “生什么气?”严镇倒奇了。   “我……”苏谨心的耳尖红得透明的了,吞吞吐吐用蚊子般的声音问,“没问过,就私下画您……”   “这有什么好气的,”严镇有一下没一下地啄他,话也含含糊糊的,“画得我这么好看——只是怎么忽然想起来画我啊?”   “一、一直画的。”苏谨心涨红着脸答。   严镇心口一甜。   他看到苏谨心的本子和贴的画,也猜到多半不是一时兴起,但苏谨心亲口这么说,还是让他很心动——身体也更兴奋了,性器直接在苏谨心身体里变得更大更硬,顶得苏谨心“嘤”了一声挺了挺背向后倒,严镇捞着腰又把他扣回来:“为什么?”   苏谨心被严镇摁着腰,整个人锁在怀里,一动都动不了,硕大的龟头就顶在敏感点上,后穴的软肉兴奋地不断收缩吮吸,身上泛出一层细密的薄汗,哼哼唧唧绵若无骨的呻吟,胡乱吐出点“太大了”、“好涨”、“那里等一下”之类破碎的短句,严镇还非偏头咬住他红热的耳垂,又问了一次:“嗯?为什么?”   苏谨心走投无路,趁着换气的当口飞快地说:“您好看。”   严镇又是一甜:“多好看?”   苏谨心眨眼,含在眼眶里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最好看。”   直白忐忑得可爱。   严镇只恨不能把自己的肋骨拆开好把他整个藏进自己的胸腔里。   当场啊呜一口咬在他脸颊边,又顺势伸出舌头舔掉他的泪:“真的?”   “嗯。”苏谨心混乱地点头。   严镇感觉胸腔被情绪涨得满满的,忍不住又摁着头把苏谨心亲了个上气不接下气,咬着嘴唇不肯放,一边缓慢而坚定地顶他,一边柔声说:“谨心也最好看。”   苏谨心不经逗。   但更不经夸。   严镇全程在他耳边说“最喜欢”、“我的宝贝哪里都漂亮”之类的话,惹得他撑不到十五分钟就射了两次,严镇怕他受不住,不太敢接着要了——毕竟苏谨心可是因为他太乱来才从楼上摔下来的,伤才刚好可不想再重蹈覆辙。只得咬着牙忍着退出去,在他两腿之间自己蹭出来。   其实是不够餍足。   不过幸而这两天不忙,很可以翘班在家,多腻在一起,便也不急于一时。   结果还真天天从早到晚黏在一起。   早上睁开眼睛,严镇抱着苏谨心一起去洗手间洗漱,然后抵着脚一起坐在花园里喂鸟吃早饭,过后严镇把文件搬到苏谨心的画室里,他办公,苏谨心画他——苏谨心虽然画了很多次,但真让严镇当模特,还是很紧张,全程脸都红扑扑的,严镇就看着他笑,有时候就画一两张,有时候看着看着就亲到一起去。   后山上的湖,苏谨心已经去过两三次,然而再去还是有意思,严镇自己划船,带着野餐的篮子,原本只是图个新鲜,谁想划到湖心贴到一起去,这次是真没有润滑的东西,只能潦草地在外面蹭,可是天为被,湖为床,看苏谨心整个人被笼在自己身下,攀着自己的手臂红着脸,断断续续地呻吟和喘,像是全世界只剩下自己可以依靠的模样,严镇还是有种异样的满足,俯下身逗他说:“赶紧好,好全了我好在湖里上你。”苏谨心红得烫手,却还是勾着他的腰说好。   还有花园。   书房。   已经楼顶小阁楼那个透明天花板的能看星星的小房间。   都不激烈。   毕竟苏谨心伤虽然好了,但毕竟还在恢复期。   严镇不舍得。   绝大多数时候就只是亲一亲蹭一蹭。   到第四天晚上,到底没忍住,晚上洗完澡直接摁倒在床,正面一次背面一次,足足吃了一个半小时,直到苏谨心受不住尿出来整个人颤抖着哭得差点喘不上来才停。一张两米五的大床从这头滚到那头折腾得一塌糊涂。索性也不睡这,严镇抽了张毯子裹着苏谨心,把人抱到楼顶看星星的阁楼上去。   苏谨心没缓过来。伏在严镇怀里。隔一阵就要打一个哭嗝。严镇单手抱他,一路拍着哄,把他放到小阁楼床上才亲了亲他通红鼻子:“对不起,太久没进去,没忍住……”   “您说哪里话……”苏谨心赶紧打断。乖乖地又往严镇怀里缩一点。   阁楼的床比正经卧室里小。   严镇从身后把他整个人包在怀里,脑袋在他脖子旁边流连不去,嗅他身上淡淡的好闻的气味,亲他脖子上凸出来的那块小骨头——其实真正的原因,严镇自己也不太好意思说:日程上看,苏谨心男友的飞机就在明天。   苏谨心大抵觉得痒。在严镇怀里扑腾了一下。   纤薄的肩胛骨抵着严镇的心口,像一双随时会展开的翅膀。 第15章   是更提要:嗯,分别。   ================   严镇想了一百种把苏谨心留下的理由,开口却说:“睡吧,我明天送你。”说着把手盖在他的眼睛上。   “诶?”苏谨心的长睫毛在他手心扑闪了一下。   严镇心中直痒,却还是定了定神:“不是早上的飞机吗?你不去接人?——这里离机场那么远,送你的司机明天又不上班。”   别墅这边有专门一个司机管送苏谨心——通常把苏谨心送到市里公车站就回了,并不会直接送到学校。   其实明天他是上班的。   但严镇私心想要和苏谨心多呆一会,就口头记了人家旷工。   “啊,唔,嗯,我……”苏谨心没想到他忽然说这个,一时愣了,吞吞吐吐,半天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按惯例,假期到来之前一两个星期苏谨心都会留在学校里赶作业等男朋友回国,不再和严镇见面——留出时间调整状态,也好让身上的印子褪下去——因此两人还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的情况。   连严镇这种历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人都难免有些动摇,更何况苏谨心——他简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红着耳朵,缩在严镇怀里,随着未褪尽的高潮的余韵微微地颤抖,任由严镇在自己的脖子上舔来啃去,又过了好一阵,才憋出一句:“如果您不想我走……”   严镇大抵猜到他的意思,心顿时跳漏了一拍,血直往头上冲,耳边“嗡”地一声:“嗯?”   苏谨心就不出声了,睫毛严镇的手心里颤得厉害。   严镇把他搂紧一点:“谨心?”   “如、如果……您不想我走……”苏谨心一半脸埋在枕头里,声音和身体都在发抖,“我、我就继续留下来……”   严镇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快说好”,却依旧只是淡淡口是心非:“不用。”   “哦。”   苏谨心闷闷地答了一个音节。   身体慢慢地在他怀里放松下来。   严镇在心里偷偷地叹气,又亲了亲他白腻的后颈:“你别紧张……我也,没那么霸道吧。我们约定好的事,我不会轻易就违约的呀。”   ——他的确很想让苏谨心留下来。最好一毕业就直接搬过来一起住。但如果会让苏谨心这样紧绷难受的话,那就还是……   “嗯。”   苏谨心轻轻地应一声。   仿佛已经有点迷糊。   没一会儿呼吸便轻下去,再一会儿就打起有规律的小呼噜,睡熟了,蜷在严镇怀里,像一只冬眠的毛绒小动物。   看来是真累惨了。   严镇撑起身,在月光下看他恬静的睡颜。好一会儿才低头在他的脸颊上啄了一下,搂着他睡了。   严镇睡眠很好。   于是他并不知道:夜半苏谨心转醒,半天无法入睡,怕吵醒他,连转身的动作都不敢太大。然而一点点地终于蹭过来和他面对面,便安静下来,借着星光看了他好久,最后凑上去,偷偷地亲吻了他的唇珠。   第二天两人都起得很早。   苏谨心收拾东西。   严镇想要在书房看文件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但没装像。终究没忍住,像一条大尾巴一样跟在后面。看苏谨心拿起这个,就说“放着吧,又不占地方,下次来还用呢”;见苏谨心要带走那个,又说“等等还接人,东西那么多,你拿得动么?还是轻装,开学再回来拿吧。”   ——严镇自己也知道这样的行为毫无意义。   然而克制不住。   总觉得把苏谨心的痕迹多留下一点。   结果最终,苏谨心只带了贴身的钱包钥匙和两本一定要交的作业,连画严镇的速写本都留下了。   严镇亲自开车。   在车库还遇到了其实准点来上班的司机先生。幸而苏谨心似乎在走神没在意,只把严镇吓出了一身冷汗。   一路上,严镇都把苏谨心的手握在手心里——苏谨心的手比他小,又软,容易出汗,像握着一只绵白的小鱼。   两个人各怀心思,都没怎么说话。   彼此偷看。   都提心吊胆地怕对方发现。   于是竟当真都没发现。   让严镇气恼的是这段路竟这么短。   还没把苏谨心的手焐热,竟然就到了。   他只好假装车身太大,找不停车的位置,在机场里又转了一圈,自己都觉得这种行为实在幼稚的可笑,到底还是把车在到达厅前挺稳了。可握着的手还是不愿意放开。   半晌苏谨心先动了动手指:“那个……严总……”   严镇闭了闭眼,稳定心神,又在心底长长地叹了口气,想亲他,车前玻璃没有遮挡,怕他为难没敢,只执起他的手,贴到唇边。   苏谨心不明就里。   也并不敢动。   就任由严镇贴着。   严镇一瞬不瞬地看他山清水秀的眉眼,只想到那天他做噩梦时喊疼的样子,许久都不能说服自己放开。直到手机定时的闹铃响起来,才又偷偷叹了口气,说:“我的私人手机号,你是知道的吧。”   苏谨心点头:“知道的。”   “如果有事,”严镇说,怕他不明白,又强调一次,“不管什么事,不管什么时候,不管麻烦不麻烦,只要觉得有必要,就打给我。”   苏谨心一愣。   微蹙眉,抬起睫毛盯他一眼,又飞快垂下眼帘,点头说好。 第16章   是更提要:走心。   ============   严镇的车虽然外观低调,但价格是普通车的五到十倍,混在机场来来去去的车流中,怎么也无法不鹤立鸡群。   就算离得很远,依旧能一眼认出来。   苏谨心站在国际到达厅的窗边,握着护栏,目送那辆车在拥堵的交通中缓缓移动,渐渐变小,最后终于看不到了。   他的眼眶有点点红。眸子也有些雾蒙蒙的。   但到底没有真的眼泪。   ——严镇总说他一碰就哭,叫他“小哭包”,开玩笑的时候说他是“水做的骨肉”,但苏谨心知道自己不是的。在遇到严镇之前将近二十年,他最多哭过两三回。现在也是,只要不在严镇身边,哪怕想哭也哭不出来。毕竟眼泪并不能解决问题,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它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苏谨心抿了抿唇,视线里再没有严镇的车了,在这里站着也没有意义。他想了想,自嘲地摇头笑笑,低低地嘟囔一声:“别总做这些遥不可及的梦。”转身重新回到等待区去。   这个到达厅他来过好多次。   记得三年前第一次来,是石磊出国后的第一个假期,他站在等待区里,抻长脖子垫着脚张望,仿佛被拎起的水禽——那时心中有多兴奋,简直是一只在枝头蹦跳欢歌的鸟雀。   后来回忆为什么就慢慢变色了呢。   他总也搞不明白。   仿佛时间越往后,石磊的面目就越模糊。   至于这两年,关于这个到大厅的记忆,就几乎都是严镇了。   有时是跟在严镇身边,推着行李慢悠悠地一面往外走一面盘算着等下回到别墅要做什么吃;有时天气原因飞机延误,过了午夜才到达,他睡得迷迷糊糊只有一点知觉,感觉严镇拿外套盖在他头上把他护在怀里,还不知道和谁说“小声一点,他累了别吵他”——严镇经常带他出国旅行,各种假期,见缝插针,只要有机会就去,并且仿佛会读心术一般能知道他当下最想去的目的地。   最近的一次是俄罗斯。   启程时目的地保密。严镇用黑布蒙了他的眼睛,全程大部分时候他都被严镇搂着,吃饭靠喂,上厕所……咳……严镇不能算是清心寡欲的人,又或者他对于严镇来说本来就是“那种用途”的工具,因此格外见多了严镇不那么清心寡欲的一面,总之在苏谨心的印象里,各种极端的性游戏,严镇带他玩过不少,刺激得窒息濒死的体验也不是没有,但都没有这一次印象深。   大概是因为解下眼罩之后,看到面前是朝思暮想的列宾美术学院那幢恢弘的俄罗斯风格的大楼,严镇俯下身在他耳边说:你想要的旁听课,帮你联系好了,三周时间,加油。   那一刻苏谨心差点不顾情境跪回严镇脚边亲吻足面叫主人。   ……此刻想起还是难免激动。   苏谨心用力摇摇头,心想当年到底哪来的那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竟以为不过是交易,钱货两讫,只要不被繁华迷了双眼,结束之后大可全身而退。   然而怎么可能。   陪在这样的人身边,被那双又黑又深的眼睛温柔而富含情绪地注视了三年。   哪有还有可能全身而退。   比他更无法全身而退的人正缓缓地将车停在路边,打电话报位置叫司机,然后默默下车默默地点上一支烟。   严镇其实日常很少抽。   尤其不在苏谨心面前抽——苏谨心具有艺术家特有的敏锐,感知比一般人灵敏,严镇去哪里、见过什么人,他闻气味就能辨出来,严镇害怕烟味破坏这种敏感,就几乎把烟戒了。   今天是例外。   严镇把烟深深地吸进肺里,又慢慢地吐出来: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失措到如此地步,以至于频频走神,连车都没办法好好开。怕出车祸,只能停下,等司机来。   结果多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才好容易回到家。   一进门,到处还都是苏谨心的痕迹。   人还在身边的时候,看着总觉得甜。此时落在眼里,却又有些酸。   严镇在苏谨心的画室里独自坐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起身到书房把之前备好红包拿出来,唤来管家,交割妥帖,让他按人头分派下去——苏谨心受伤住进来,临时把小客厅改成画室,都是计划外的事,因为他自己的一时兴起,让底下人跟着忙乱,还不给人额外酬劳,他是做不出的。   管家倒一愣:“小苏先生不再来了吗?我以为这个假期……”他是家里的老人,说话比较没遮拦些,但看到严镇的脸色还是立刻住口,“啊抱歉,少爷,我逾越了。”   严镇揉了揉眉心:“没什么,我本来也以为……”说着笑了一下,“下次吧。下个假期,寒假,我争取让他住进来过圣诞过年。” 第17章   是更提要:em……   ===========   话说得很满。   能不能行,严镇自己心里也没底。   只能说是一个美好的愿景。   原本以为是可行的。   毕竟他一贯以冷静自持有计划著称。   这次——在预想中——也该一如既往地冷静,按捺着性子照计划,缓慢地渗入苏谨心的生活,再一点点地把那“男朋友”的影响清除出去。   然而事实上并不行。   在机场看着苏谨心背影一点点变小,最后消失在拐角,严镇才发现,自己的阵脚早乱了。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世间万事莫不如此。   之前他从来没有和苏谨心这么长时间地共同生活过。   ——超过三天的相处几乎都是一起出去旅行,旅行的感觉毕竟与日常是不同的。   只自己悄悄设想了一下,觉得有个这样的人在家里大概不错。   试过才知道,远比想象中更好。生活的每个细节都因为这个人而变得更加鲜活生动,早上睁开眼的阳光都不再锐利刺眼,每一口呼吸都是甜的。   天知道在机场的时候,他是多么努力才克制住,没有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他为自己的自制力庆幸和自豪。   虽然点微妙地……惋惜。   毕竟如果把苏谨心留下来……   打住打住,不能往那个方面想。   严镇摁了摁眉心。他和苏谨心之间,各种差距都很大——几乎都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并不是他往下蹲一点,或者苏谨心踮一踮脚,就能抹平的。事实上,如果不是这份扭曲的契约关系,两个人一辈子甚至都无法在街道上擦肩而过。唯一可能的联系,就是哪天苏谨心或许会在电视上看到他。   他一句话,就可以改变成百上千个苏谨心这样普通人的命运。更别说苏谨心就算在普通人中,也是孤苦伶仃,格外没有风险承受力的那一类。   这样的事他见得不少:朋友因为一时的兴起,硬把人圈在身边,玩腻又不要了。他记得那被丢掉的孩子空洞的眼睛和自杀时鲜血淋淋的场面。   哪怕不能在一起,他也不想苏谨心变成那个样子。   毕竟苏谨心本来就比其他人更敏感又容易受伤。   在别人眼里无足轻重的小事,在苏谨心眼中很容易被无限放大,轻易欣喜若狂,也可能不知怎么就架在火上熬煎、辗转反侧、彻夜难眠——那天送苏谨心去学校,只是随后说提一句“胖了”,回头就好几次看到他一个偷偷摸摸地在浴室你对着镜子捏肚子,摆各种姿势,左瞧瞧右看看,饭也不多吃。   苏谨心小心翼翼的温顺样子是很可爱。严镇也的确喜欢,觉得舒服贴心。但现在,他更想要苏谨心舒适、自由、快乐。   所以那些黑暗的念头,最好连想都不要想。   话是这样说,可思维是不受控制的。   接连几天,工作以外的时间,严镇都有些浑浑噩噩的。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关于苏谨心的事,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喝着咖啡莫名其妙地就开始翻手机里苏谨心的照片——其实就只有两张,还是这次苏谨心住在家里偷偷拍的,之前都不敢带在手机里,怕哪天手机万一丢了,被人捡到捅给狗仔,他是无所谓,苏谨心一辈子就毁了。   在路上看到年轻、身量比较小、穿衣风格相似的男生,都会停下来多看一眼。   一天走了好多次神。   以至于助理都问他是不是前一阵并购案太累,需不需要放个短假。   几个朋友知道他“放风”的时间到了,都找他出去凑局,一起喝酒打屁固然是热闹,但人人手里都搂着一个,只他是孤家寡人,场面就不好看,必定凑上来一个作陪的,他又不乐意应付人。回家之前,还得先把外套换了——欢场上的人味道很重,苏谨心很容易就能察觉。到家才想起:苏谨心并不在,没有人在意他从哪里回来。   ……以及他已经有好几天住在别墅了。照惯例,上班的时候,他应该是住公司旁边公寓的。   真是什么都乱套了。   正恹恹的,叶鸿煊找他:赞助了个艺术展,最天才的新锐艺术家,最中心的场地,最有冲击力的雕塑作品,还在布展,要不要来尝鲜?   ——叶鸿煊是严镇所有朋友中顶纨绔的那个。花钱没数,眼光却最毒。能被他这么夸,那必定是好的。   严镇为着苏谨心,也渐渐学习点艺术,做这方面投资。有好的展只要不太忙总也去提升一下眼界。   于是说好。   果真名不虚传。   虽然还没有完成布展,灯光和氛围都不对,但就算是在这样混乱的施工灯下,也能感受到作品那种来自生命深处本源的痛苦和因此迸发出的生命力。严镇一步步慢慢地向前,听叶鸿煊在耳边介绍:   这才大四刚毕业,在国外已经掀起了一股狂热,照这样发展下去不可限量,要入手现在就入,以后恐怕有价无市……经历也很传奇,据说身后有一个神秘的赞助人……   严镇姑且听着,心想以后也要大手笔帮苏谨心办展,忽然,在一间与主厅隔开的展室面前停下来:“这是?”   “哦,”叶鸿煊看了一眼,“这是独立的系列,所以单辟一个展厅……”   那是一连串的人体雕塑。   只有躯干部分。   综合材料是最经典的大理石。   一共七个一组。   最后一个似乎还没有完工,盖着半片布。   全都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极端姿态。不用靠近也能感觉到那肢体透露出来的绝望和挣扎。   严镇的眉间爬上一片阴影。   快步走到最靠近的那个雕塑前,细细一看,顿时,耳边“嗡”一声,叶鸿煊那些“传统素材和现代表达的结合”之类的介绍全听不到了,血直往头顶上冲,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眼前一片血红:   这个身体,就在几天之前,还睡在他的怀里——那时是很舒展很安适的,远不像这样扭曲。   现在严镇知道,这是谁的展览了。   直到叶鸿煊察觉不对劲,在他眼前晃了晃手,连叫了几声“阿镇”,严镇才从汹涌的情绪中抽离出来:“这个展厅不要开了。”   “什么?”叶鸿煊没有明白。   “这个系列我全要。”严镇说,片刻又加一句,“如果以后有新作品,也都直接送到我家。”   “阿镇你……”   “怎么?怕我买不起?”   “当然不是,就……”   他们话没说完,忽然听到“砰”地很重的摔门声:“你太让我失望了!”   “啊,艺术家,”叶鸿煊对严镇解释,“情绪比较……”做了个巨大的上下起伏的手势。   不等严镇回答,一个细软的声音跟着飘过来:“阿磊,不行的,我真的做不到了。”   严镇像被当头抽了一鞭。   视线里刚刚褪下去的红又“腾”地窜上来。 第18章   是更提要:修罗场抢人。   ===========   严镇只觉得世界在自己的脚下崩裂,以自己为圆心开始无声地瓦解、坍塌。   周围的一切都虚化了。   影像和声音被无形的力量扭曲,笼上一层光怪陆离的迷雾,影影憧憧的,一会儿远,一会儿近,像恶毒的传说中深潭里缠人的水草,一丝一丝地绞疼他的神经。   他听到乔逸之的声音,茫然地问他怎么了,好心好意地阻拦说就算你喜欢人家的作品也不能这样贸然地过去太不礼貌,艺术家在创作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扰——虽然这里的工作室只是为了拎食物微调作品……阿镇?阿镇你这是怎么了……卧槽这个雕塑真的这么邪?   他不知道自己对乔逸之说了什么又或做了什么:   只听到一个仿佛自己的声音火急火燎地问:“在哪里?”   又看到自己暴躁地甩开乔逸之阻拦的手。   ……根本不像他。   以他的教养,应该不至于如此性情冲动、举止粗暴。   然而谁又能肯定呢……毕竟现在的他,根本管不了什么周全得体。   严镇想的只有苏谨心。   明明是他藏在心尖里的宝贝。   碰触的时候要提心吊胆地留着力,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无论做什么都要百转千回地反复考虑,生怕一个失手就万劫不复……   现在却……   他听到石磊和苏谨心的争执声。   断断续续地传来:   “……阿磊,别……是我的错,我知道,对不起,这个系列明明当年是我提议的,现在做到最后了却……我这是我不对,但是……”   “你知道我为这个系列花费了多少时间?多少精力?现在快做完了,你……我工作室里堆的十米高的草稿是喂了狗吗?我连灯光都设计好了,你……”   “抱歉,可我已经……”   “不需要道歉。我也不接受。要么回来把活做完,要么就滚蛋。”   “阿磊……”   “行吧,没有正确选择合作伙伴,是我的眼光有问题。”   “你听我说……”   “滚。别碰我的手。我的手可是很宝贵的。”   每一句都像一个火星子,落在严镇心里,一燎就是一个焦黑的窟窿。他想都不想就推开工作室半掩的门,眼前的景象在他脑内丢下一颗小型的核弹:   苏谨心浑身赤裸,身上涂抹着油和颜料,暴露在工作室里强烈的灯光下,每一根突出的骨节都被强调得刺眼——他显然是冷,虽然是夏天,但工作室里的空调打得很低,石磊自己穿着盖住手臂的长袖工作服,却任由他哆哆嗦嗦地把左脚踩在右脚上。严镇都能想象那身体的僵硬、颤抖和碰触时鸡皮疙瘩的触感。   然而苏谨心却仿佛全然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不适,只惶惶然地追着石磊要去抓他的手。   被石磊一个抬手甩开——重心不稳,或者因为油和颜料打滑——“啊”地一声,向后跌落……   “谨心!”   严镇疯了,想都没想冲上去把他接在怀里——乌七八糟的油彩瞬间沾了一身。   石磊也疯了:“这尼玛——什么人?怎么进来的?乔先生?不是说我工作的时候不许有人打扰我吗?”   乔逸之更疯了:“卧槽……石老师,您说要来的模特居然是……”   严镇根本没心情多说一句废话,扛起苏谨心转身就走。   苏谨心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抱着自己的人是谁,瞳孔陡然睁圆,下意识做了一个自我保护的蜷缩动作,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像濒死小动物那样轻声叫喊,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石磊冲上来:“你是谁!想干嘛!把我的模特放下!”   他比严镇足足矮了大半个头,裹在工作裤里的腿没有严镇的胳膊粗,然而瞪人的模样活像一匹狼。   严镇脸一沉,还没发作,胸口的衣服忽然被用力拽住:“严总,不要,他不懂事,您……”——低头一看,苏谨心眼圈都急红了。严镇深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别开脸:“逸之,人我得带走。能处理就帮我处理。处理不了,回头我就自己来。”   石磊多敏锐的人,眉间顿时飞上一片阴影:“苏谨心,这是赞助?”   “我……他……”苏谨心张口结舌,走投无路,气都喘不上来,脸色紫涨。   “呵,你就被这种东西腐蚀了?抛弃自己的初衷了?呵呵。愚蠢。别忘了资本来到这个世界,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石磊龇牙露出牙肉,眯起眼,发出桀桀的冷笑,摆动着昆虫样细瘦的肢体闪到一边,“滚吧。别污染我的工作室。你比我想的还要软弱,还要堕落。”   “阿磊……”   严镇没有再给他们任何一个人发言的机会。   解开外套包住苏谨心,扔下一句“别给我省钱”,直接扛走。   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   再呆下去,以节制理性著称的他,恐怕就克制不住要展现内心的血腥、黑暗和残忍了。   苏谨心全程都像被施了石化魔法一般,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任由严镇把他抱上车,系好安全带,到地方又抱出来。   别墅很远,但严镇上班时住的独立公寓很近。虽然是高级公寓,电梯到底是公用的。严镇把车里备用的外套也拿出来,把苏谨心裹了个严实才往电梯里走,一路上把苏谨心的脑袋摁在自己的怀里,每一块肌肉都因为戒备而绷紧,脑子里闪过的都是些原始而残酷的画面,连表情都不由自主地狰狞而充满威胁的意味,像一匹被侵犯了领地的兽。   幸而还是上班时间,途中并没有遇到什么人。好歹是保住了文明人的体面。   一进屋,严镇就把苏谨心塞进浴室,打开花洒,简单地命令:“洗掉。”   随即背过身扒衣服。   沾染了油彩的西装外套被随手塞进角落,衬衫的贝壳扣子崩得满地都是,严镇把手撑在浴室冰冷的墙面上,用力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敢离太远,感觉不到苏谨心在身边他怕会疯,但也不敢转身,苏谨心身上都是别的男人留下的痕迹……理论上他从来都知道,但实际亲眼看到的冲击力远超过他的想象,大到了他一贯自以为坚韧的神经都无法承受的地步,他怕多看一眼,会忍不住冲出门去把石磊的脑袋徒手拧下来。   不多时,热水的蒸汽就充满了整间浴室。柔和的、白腻的,略微抚平严镇的心绪。   窒息感没有那么紧迫了。   他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建设,转回头:   花洒很有效率的。转眼已经大体地冲净了苏谨心的上半身,留下下半身的些许斑驳,和一地横流的污水。苏谨心就立在这污水里,木讷的,没有动作也没有什么表情,徒然地瞪着一双大而圆的黑眼睛,像一个挣脱污秽诞生的精灵,也像一个被抽掉了灵魂的小木偶。   严镇的心口一下就疼了。   内疚和后悔像七月台风中的涨潮铺天盖地涌上来。   连忙走上前。   苏谨心被他的阴影笼住,颤了一下却不敢后退。   严镇轻易就把他捕入怀中,低头吻他阴翳的眉心:“吓到你了?”   苏谨心又颤了一下,没答话。   严镇圈着他的腰,一下下温柔地顺他微微战栗的背脊,轻啄他不安地扇动的长睫毛:“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宝贝别怕。谨心?心心?” 第19章   是更提要:这更不甜。我建议大家攒三更一起看。   ================   苏谨心在严镇怀里暖了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来,听到严镇自我批评,开口第一句话条件反射的就是:“不是这样的……是我的错……”   严镇心口一抽,也找不出什么话说,微蹙着眉,偏头亲掉了他毫无道理的自责:“谨心没有错。”   是他自己的问题。   严镇清楚地知道。这样把人直接抢走,极霸道又失礼。   对苏谨心是,对乔逸之是,甚至对石磊也是。   回头想想,苏谨心那也不过是在进行创作。在学校里,他也有和其他人互相做模特的作品,有着装也有人体,不但有画,还有摄影,其中不少画面都很有张力——毕竟苏谨心的身体极具表现力,很容易诞生水准以上的作品。严镇陆陆续续看过。有的是苏谨心拿给他看的。有的是他自己通过其他渠道看到的。从没觉得有什么。   这是苏谨心的专业,是一件劳神费力的艰辛工作。他尊重苏谨心。不会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待。   但这次他失态了。   毕竟对方是苏谨心花费心血供养多年的男友。   并且,从作品来看,就算见惯了家中六七位数艺术品的严镇,也不能不承认,苏谨心的这“投资”绝对值回票价。   这就令严镇很烦躁了——他这一辈子,任何东西,钱也好,成绩也好,人也好,莫不是有人双手捧着送上门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有“领地被威胁”的感觉。   也或者因为这本来就不是属于他的领地。   从未试过的五花八门的各种念头不断地从想象不到的阴暗角落蹦出来。比如“苏谨心对着镜子看身材,可能不是因为他说胖了,而是因为石磊的要求”之类。每个都不能细品。随便想想都要疯。   偏偏还满当当地压在心口上。   呼吸都有点困难。   严镇这才发觉自己可能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心宽风度好,只是以前没有遇到败坏他风度的人和事。   并且他并不准备继续委屈自己,假装有好脾气好度量。   于是苏谨心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抬起眼,就看到了严镇黑沉着的面孔,顿时后背一绷。   严镇猜想他此时开口无非又要道歉,索性直接把他的舌头勾出来吮软了又顶回去:“嘘,别说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真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问题——但我现在改不了,以后也不想改。谨心宝贝担待我好不好?”   苏谨心的眼神还是蒙蒙的,没很跟上节奏,却下意识地赶紧点头:“嗯,好。”   乖得要命。   还主动又把舌头推过来让严镇叼着亲。   一会儿就像一块融化的糖一样彻底地软下去,靠在墙上,抬起一条腿勾住严镇的腰,把自己的腿分开,做出等待交媾的姿势。   严镇愣了一下。   捏着他的脚踝把他的腿摁下去——苏谨心的状态着实不能算好,严镇自己的心情也不太对……这种时候一个控制不住,怕是又要叫医生打点滴三五天下来床。   苏谨心大抵没想到严镇会拒绝,僵持了一下才把腿放下来,茫然地颤着睫毛抬头问:“不做吗?”   严镇摇头。   亲了亲他的眉心。帮他把身上剩余的污迹洗掉,用大浴巾裹起来:“今天事太多,你也该累了,先睡觉去。”   “哦。”   苏谨心乖乖答应。坐在严镇怀里,任由严镇帮他吹干了头发,被抱到床上,倚在严镇身边蜷着闭上眼。   严镇给他调暗了床头灯。   原本想着一起睡。   但心里有事,静不下来,索性拿了文件来靠在床头就着微弱的灯随便看看。   谁想没看多久,手机竟响了——并且是私人的手机号。   这个时候,能是谁?   严镇皱着眉探身一看,是乔逸之。严镇以为是石磊那边处理妥帖了,便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走到窗边接起来——苏谨心的呼吸已经平稳了,严镇怕说话的声音吵他——没想到,接通一听,那边不是乔逸之的声音,并且叫他“严总”。   严镇愣了一下:“姜凌?”   “是我。”那边回答。   “什么事?”严镇背后一凉,总觉得事情不妙。   果然:“我和乔先生的事,想请严总您做个见证。不知你现在方不方便。”   严镇直头疼:“不是特别方便。”   “哦,那……”   后半截没听清。   因为姜凌的声音被盖过了。严镇听到乔逸之在电话那头喊:“阿镇!无论如何都过来一下!”   严镇捏了捏眉心。   这尼玛……   姜凌、他和乔逸之是同学。   他算是亲眼见证了那两人上天入地、不断神展、狗血度完爆黄金八点档的交往经历。   每十次翻天覆地的大折腾里,他总要被台风尾扫到一次。   真不胜其烦。   若换一个人他根本懒得管。然而乔逸之和他穿一条开裆裤的兄弟。并且还刚刚因为石磊的事情麻烦他。这种节骨眼上撂挑子似乎……   严镇扭回头,看苏谨心陷在蓬松的被子里,睡得很熟,像一个甜美的安琪儿,便放下一点心,压低声音问:“在哪,市里公寓还是海边那套别墅?”   姜凌一板一眼地报了别墅地址。   严镇又捏了捏眉心:“行吧,等着,我很快来。”   严镇出门前还确认了一下苏谨心的状况。并内线交代管家照顾他。觉得没什么问题,才带上房间门。   谁想,门锁刚扣上,苏谨心猛地瞪大眼睛“腾”地坐起来。   片刻又仿佛被抽掉力气一般瘫软下去,把头埋进被子里,慢慢把自己蜷缩成很小很小的一团。 第20章   是更提要:插播对严镇的爱情观影响很大的副CP   ================   严镇做好了面对一切浮夸剧情的心理准备。   然而事实证明,节制的习性大大地限制了他想象力。   面前的景象比他所有的推测加在一起都更夸张:乔逸之被各种材料的束缚物——锁链啦、皮带啦、绳索啦……横七竖八地缠在沙发上,活像一个由外星虫族制造的茧,晏凌坐在他身边,沉着脸,一手拿着一把雪亮的尖刀,一手捏着几张皱巴巴的纸。   严镇心想还好没让司机跟着进来。   否则还得给司机封口费来保住乔家的名声。   正想要说点什么来缓和气氛,晏凌已经开口:“严总,谢谢特地赶来。”   严镇看了看乔逸之,又看了看他,不太敢说又刺激性的话,只点点头:“不客气,应该的。请问……我能为你们做什么呢?”   “来给我们做个见证。”晏凌把电话里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次。   严镇瞥了乔逸之一眼。乔逸之用唇形示意都听晏凌的。   严镇只好又问:“见证什么?”   “从今以后,”晏凌的眼神和刀一样锐利,“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大路朝天,永不相见。”   严镇是眉心一跳。又看乔逸之。乔逸之微微地点头。   严镇便说好。   晏凌把手上那几张纸递过来:“这是合约。我已经让他画了押,我自己也签了字,你在见证人那个地方签字就好。”   严镇点头。   接过纸一看:哪里有什么合约条款,几张被捏得起毛的纸上,布满横七竖八肆意凌乱的手写体,密密麻麻全都是“放我走”、“我要走”、“要么自由要么死”之类的话……   严镇呼吸一滞,又往乔逸之的方向看了看。   乔逸之用力闭了闭眼,皱着眉点头。   严镇从茶几上的笔筒里抽一支笔,做郑重其事状翻看了一下,在最后一张纸上找了个空白的地方签下自己的名字:“好了。”   话音刚落,晏凌猛然暴起,飞扑上前,用力抓住严镇的胳膊:“严镇,严镇,你是最靠谱的,你做了见证,你得看着逸之,可不能不算数。”——失去理智的人本来力气就大,他又下了死劲,虽然指甲磨得很圆,还是立刻把严镇的衬衫扯破,在手臂上留下几道很深的红痕。   严镇“嘶”地倒抽气,不由倒退了一步。   晏凌整个人跟着往前一跌,口里还是念念不忘:“严镇,你是说话算话的,你可是签了名的……”   严镇只得连忙答应:“我签了名,会负责的。”   晏凌听严镇这么说,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整个人仿佛抽掉线的木偶般骤然瘫软下去。   “阿凌——阿镇!别让他摔着……看着他的刀!”乔逸之大骇,声音都变了。   严镇连忙伸手接住晏凌,顺势抽掉那把刀。   乔逸之飞奔过来,把晏凌抢在怀里。   严镇看乔逸之身上七零八落还挂着那些花胡哨的缠缚物,直头疼:“你这……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   乔逸之没答话,全神贯注地在晏凌身上翻看检查。   严镇头更疼了:“喂老乔,问你话呢……他没事,都特么挠在我身上呢!”   乔逸之查看半晌,确认是真没问题,把人小心翼翼地抱到沙发上放好才说:“上次割手腕,好不容易救回来,一直就是木僵状态,现在好不容易有点活气,他爱怎么闹都由着他……”说着笑了一下,“你别看他这样,明天醒来就忘了,就还像以前我们刚开始的时候一样……很可爱,又黏我。”   严镇还想问什么,话没出口先打个喷嚏:“这都什么味儿。”   “安神的熏香。”乔逸之回答,视线缠在晏凌的脸上,伸手慢慢抚平他紧皱的眉心,“对他情绪好。”   “有用么,别病急乱投医啊……”   “不知道,只能赌一赌,”乔逸之并不避讳,“要他能好起来,我减三十年阳寿都乐意。”   “早知今日你……”严镇话到一半,觉得不合适,硬生生打住,想了想又问,“既然这样,你怎么又去捧个画家?”——乔逸之给石磊办画展那阵仗,一看就不正常。   “我哪敢!”乔逸之连忙辩解,又嘘严镇,看看晏凌睡熟了才说,“晏凌当时一直对外界刺激没反应,有一天偶然在ipad上看到他的画,忽然眼睛就转了我才……你可别瞎说。”   “行吧,”严镇无话可说了,“没我什么事我回去了——家里有个人还没哄好呢我就赶出来给你擦屁股。”   乔逸之对他比了个大恩不言谢的动作:“哄好点,别学我。”   “我又不傻。”   严镇挂记着苏谨心,步履都比平时匆忙。走到门口又停下来——他毕竟是签了名的,晏凌那凄厉的哀求,也的确……碰触了他的一部分深藏不露的柔软。大概就像是做了父母的人,看到别人家的孩子受苦,便会担心同样的祸事落在自己家的孩子身上,不由也会心疼。自从有了苏谨心,他心软的时候都比以往格外多一些。于是他试探着对乔逸之说:“你如果真的为晏凌好,要不就……”   乔逸之立刻明白他的意思,顿时像一只愤怒的豪猪全身的刺都直竖起来:“想都不要想。他哪怕要死,也得和我死在一起。” 第21章   是更提要:=v=。   =================   虽然严镇看上去似乎全程都保持了冷静和沉着,但事实上,直面这样疯狂的场面,受到的精神冲击还是比想象中要大。   ——尤其两位当事人都与他过分稔熟,他算得上是在最近的距离围观了这整一出人间惨剧,剧情实在太过波折,结局也令人唏嘘,实在很难不搅乱他业已混沌一片的心绪。   他坐在后座上。   靠着窗,抵着前额,数着街边飞逝而过的霓虹灯妄图转移注意力。   并没有什么效果。   乔逸之和姜凌那些片段,还是固执地汹涌而过上裹挟着黑色的情绪拍到他眼前:   最开始不过是一个酒后的玩笑。不知是谁嫉妒乔逸之女朋友换得快,起哄说他再怎么校园男神、八面玲珑,也绝搞不定姜凌。   ——姜凌是拿奖学金的,大学霸,在他们这个土豪遍地的学校里算得一个异类。脾气很好,总是带着笑。看上去和谁关系都不错,实际上和谁都很疏远。作为和严镇乔逸之同等热门的女生“集火”对象,居然到高二下半学期还一个女朋友都没有谈过,被送了个外号:“高崖上微笑的花”。   乔逸之彼时年轻气盛。天下万事从来唾手可得。哪里经得起人这样激。   也不管合不合适。   当即拍板一定把姜凌追到手。   这一追就是两年。从国内追到国外。还真让他追到手了。   严镇初听时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奇怪:乔逸之追人的时候,是为了一个笑容,可以把整个世界都捧到对方面前的。他有钱,有情趣,有教养,长得好,脑子活,柔情蜜意比一百个严镇加起来都多。任谁都很难不被打动。   可谈恋爱来就不是那么回事。   不过三个月,严镇就陆陆续续听到他抱怨麻烦。再后来,一个聚会上,说漏了嘴被姜凌听到,便很知趣地结束了这段关系。   朋友们大多都夸乔逸之,说拿得起放得下不愧乔大少,又祝贺他重归自由。严镇却觉得不太好,私下去看过姜凌一次——姜凌想要做无所谓状,却并不得法。毕竟在怎么举止得宜,眼神也藏不住——那双眼睛曾经也是星光闪烁的,彼时却全熄灭了,黯淡无神,活像两个黑洞。   即便严镇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动的人也看得心惊肉跳。当晚回去,就很郑重拒绝了当时在追自己的学妹。从此再也不敢接这种茬。找人也尽量纯粹把关系限制在性欲、陪伴和金钱里,谨慎地避开“产生爱情”的可能性——他有钱,有资源,有身份,有回旋的余地,玩得起,尽可以凭一时兴起任性;但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的。他片刻的一念之差,或许是别人一辈子的刻骨铭心。这太沉重。他回报不起,世界这么大,进退得体的人那么多,何必造孽呢。   他自以为聪明。   从源头上杜绝了悲剧的可能。   绝不会握像乔逸之那样后悔不迭,失态地喝得醉醺醺地一边哭一边说“都是姜凌的错,和他那种人交往过,看其他人还能有什么意思”;不需要从旁人嘴里听说自己前男友自杀的经历并为此而痛彻心扉;也不用腆着脸、编造无数新的谎言追一个对自己完全没有印象的故人,再在真相被揭穿的时候极限狂奔阻止他第二次自杀……   他可以冷眼旁观。   做个清醒自持的局外人。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在这类问题上,没有人是局外人。   他的一切自作聪明,到头来最多不过是更换悲剧的形式。   ——然而在开始之前,谁又能想到,先动心的会是他严镇呢?   严镇长叹一声,摁了摁眉心,打开车门上楼去。   到房间随便把被扯破的衬衫一丢,睡衣都没换就倒在床上。   时间已经是下半夜。   一整天情绪激烈起伏,遭遇无数计划外的情况,纵然严镇是铁打的神经,眼下也到了极限的边缘。他的脑子已经转不动了,只凭着本能把苏谨心捞过来圈在怀里搂紧,鼻尖拱在苏谨心的后颈上,嗅苏谨心身上淡淡的好闻的气味——姜凌扑过来拽住他手臂的模样在他眼前不断地闪回,枯瘦的、憔悴的,眼窝凹陷,眼神疯狂……哪里还有一丁点中学时那个“人帅笑容甜十项全能大学霸”的影子。   同样陷在其中的乔逸之,也不过还硬撑着一个风流倜傥的壳,凑近一看,眼底全是悔恨和绝望划下的斑驳伤痕。   不良的关系竟然能折磨人到这种地步。   严镇其实是后怕的。   他知道自己本质上和乔逸之也没有什么不同——家世优渥,想要的东西从来唾手可得。如果不是身边正有一个如此惨烈的案例,他或许根本不会意识到人是如此脆弱,感情是如此经不起风雨。那样的话,也许苏谨心……   严镇不敢细想,只是无意识地把怀抱收得更紧。   怀里的人忽然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严镇这才想起乔逸之家里给姜凌点着安神的熏香。连忙撑起身。哪怕上下眼皮都快要黏上了,还是硬熬着去浴室冲澡。   他把水温调得很低。   多少是冷却了一下过负的头脑,做了个冲动却不失果断的决定:既然已经出手抢人了,不如索性直接说明,哪怕被拒绝也无所谓。他有的是应对拒绝的承受力,也多的是追人的办法,然而已经快要没有隐忍的耐心了。   这个决定仿佛一道闪电。   把心头杂乱的荆棘劈了个一干二净。   严镇从浴室出来,心头的雾霾一扫而空,甚至还轻轻地哼了两句小调。   钻进被窝,揽过苏谨心严密地抱好,整个人都充满快刀斩乱麻的轻松感,很快落入了黑甜的梦乡。   一点都没有发现,苏谨心在他怀里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了他很久,却终究没敢往前凑,只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环在自己腰上那条光裸的手臂上新鲜的抓痕。   第二天严镇醒得很早。   苏谨心却更早。   到盥洗间找了一圈没看到人,走进客厅隔着玻璃拉门才发现苏谨心才厨房里做早餐。   穿着纯白的围裙。   腰被勒得很细。   动作流利,带着一份熟练的优雅和从容,纯良又居家的样子,很让人心动。   严镇拉卡门从背后环上去:“这么早?不再睡一会儿?放着让保姆来就好了。”   苏谨心回过头闭上眼等着被他亲,亲完才说:“不是您说过,这里的保姆做饭不好吃的吗。”   严镇公寓这边只有一个保姆,卫生打扫得很勤,做的东西却着实令人犯愁。严镇不是口腹欲很重的人,平常对付着就过去,也没多抱怨,只当着苏谨心的面撒娇式地提过一两回,没想到真被放在心上。   就很暖。   他想,果然,会在名为“苏谨心”的旋涡里一步一步地沉沦,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这样的细节实在太多了。散落在生活的角落里。悄无声息,像三月轻拂杨柳的暖风里夹杂的一点细如牛毛的杏花雨,等发现连心脏被浸得湿透,再想要撑伞早已来不及。还甘之如饴。他无可奈何地偷偷笑着叹了口气,习惯性地把鼻尖拱在苏谨心的颈窝里,吸了一口那淡淡的好闻的气味,下定了决心:   “谨心,我有话和你说。” 第22章   是更提要:虐。血虐。今天有二更。   =================   那语调是很严肃的。   苏谨心在他怀里僵了一下:“现在?”   “嗯,”严镇等不及,“现在。”   “哦……”苏谨心关了火,解开围裙放在灶台上,犹犹豫豫地转过身,深吸气,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率先开口,“正、正好我也有话想要和您说……那个,我、我先说行吗?”   说着撩起睫毛窥了严镇一眼,又慌里慌张地把睫毛盖下去。   扭着手,紧张得不知怎么才好的样子。   这倒奇了。   一起快四年,苏谨心一贯是他说什么就应什么,几乎没有主动提过一点要求,更别说要抢先说话了——严镇感到很新鲜,然而他正在兴头上,也没多想,便点头:“行吧,那你先说。”   苏谨心抿了抿唇,吞了口唾沫,忽然朝严镇鞠了个躬:“严总,这些年,承蒙您照顾我。”   “诶?”   这是唱哪一出?   严镇没明白。   苏谨心心慌意乱地抬起颤抖的睫毛又瞥了他一眼,互相捏着的手用力得直接发白:“就……那个……本来我们的合约就签的是三年,之前时间到了,也没往下续……现在阿磊回来了,也不需要再给钱,所以我……”   严镇后知后觉地听懂了。   笑容僵在脸上。越听脸越黑。   多可笑。   他辗转忐忑计划着告白的时候,有人正心心念念计划着告别。   苏谨心惯常地一边说话,一边偷偷摸摸地瞄严镇,看他脸色越来越差,声音便也越来越颤,越来越小……终于没能说完。   严镇的脸色宛如夏日暴雨将至的天空,黑云压城城欲摧,眉心的竖纹都挤出来。   苏谨心后知后觉地想起不知哪个电视剧还是书里仿佛说过富裕人家少爷的自尊心都很强,只许自己甩人,绝不许别人甩他……所以这种事大概还是应该让严镇开口……然而……然而这是他唯一能有的坚持了。   夜半的电话。稔熟的口吻。“公寓还是别墅”这种问题。整整三个小时。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陌生的浓烈的香气。还有抓痕。那个抓痕……一般来说哪怕真的有什么,也不至于留在这么明显的位置……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无声的示威,而严镇毫不反感淡然地纵容了它的存在……苏谨心都不敢想严镇身上其他地方还会有多少什么样的痕迹。   明明他在严镇身边这么多年,从来都不敢往严镇身上留痕迹的……   他知道,这就是长久以来恐惧的那个倒计时了。   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   古今中外莫不如此。   只是没想到,丧钟敲响得这样急——严镇这样温柔的人,居然也会这样决绝得连一餐饭的时间都不愿意给他。   该说是干脆呢……还是残酷呢……   ……也或者有钱人的世界里,新旧交替就是这样的吧。   这些年他也见得多了。知道总有一天会轮到自己。他以为做了足够充分的心理准备。然而这一刻来临的时候,还是脑子一片空白,竟连疼都感觉不到。   只着急着对自己狠辣一点。   他怕严镇嫌他缠。   怕从严镇的口中听熟悉的声音说出残酷的话。   跟在严镇身边,苏谨心见过许多离别,拖沓的、悲怆的、撕心裂肺的——听严镇和朋友们在茶余饭后提起,用倦怠无奈的语气。他不愿意像他们一样,成为鞋底上黏着的口香糖那样令人皱眉的谈资。   如果注定今天就要走,那么,他选择走得利落一点,体面一点。如果有可能,尽量拗一个漂亮的背影。   ……这样的话,也许很多年以后严镇不经意地想他起来,就不会嫌恶地“啧”一声皱起眉,而会是像往日一样,勾起嘴角,施舍他的名字一个浅浅的微笑……   然而事实上从容和得体都是很难的。   苏谨心被笼在严镇的身影里,背后就是灶台,想要后退都没有余地,当真走投无路,只能沉默地立在原地,清晰地感知着自己灵魂从最深处开始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死去。   他听到严镇的声音问:“你认真的吗?”   ——这就是最终的审判了。   苏谨心慌不择路地飞快点头。   又一会儿,听到严镇淡淡地说了一句:“行吧。”   便向旁边撤了一步,给他让出路来。   苏谨心什么也顾不上,低着头逃也似地往外跑。他生怕多留一刻就会忍不住哭起来。等跑得没有力气了就近在公车站停下来,只觉得头疼鼻酸、眼热心慌,却没有眼泪流下来,才愕然想起,不在严镇身边,其实是很难哭出来的。   几乎苏谨心一把门关上,严镇立刻就腿一软跌坐在厨房冰凉的地板上。   堪称霸道总裁人生难得的狼狈时刻。   保姆听到响动,忙不迭地跑过来,被他挥挥手赶走。把脑袋向后靠在橱柜的门板上,摁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世界在他周围旋转,虚化并且渐渐远去,他听到自己混乱的心跳,听到血液在血管里急剧地冲刷,听到血腥的冲动从心底各种隐秘的角落钻出来时诡异的尖笑——凶悍的恶意一个接一个在眼前爆开,嘈杂的、锐利的,挠拨着他的神经。他现在想做的事情全都在《刑法》里写着。必须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克制自己,才能停在原地,不追出门去,对苏谨心做出突破文明人类下限的残忍举动。   不知过了多久,世界才重新回到他身边。   严镇扶着橱柜的门把,慢慢地站起来——手脚麻木,四肢僵硬,浑身冰凉,每个轻微的移动都能听到肌肉、骨骼和筋膜疼痛的哭闹声。只是“站稳”这个动作,就仿佛耗尽身体内所有储存的能量。   他呆立在原地。   许久才想起来转一转艰涩的眼球。   便看到炉灶上还架着苏谨心给他做的饭,还腾腾地冒着热气:皮蛋瘦肉粥,手工花卷,水晶虾饺……   都是他说过“最爱吃”的早点。   苏谨心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   幸亏是暑假,舍友们要么已经毕业离开,要么回家去,否则真难以解释这失魂落魄的状态——他保的本校研,大可以在宿舍里赖上半个暑假再挪窝。   只是这个宿舍……   ……一抬头,就发现书桌前面贴着的严镇的身体素描。   这是他作为美术生一点小心思。   可以把喜欢人藏在所有人都看得到的地方。   放在正中的是一张是后背特写,脊柱线条舒展优美。   苏谨心抬手摸了摸,想起为了这张图,紧张地屏着呼吸偷拍的感觉……   其实为了画严镇,他还偷拍了很多严镇各种角度的照片,锁在电脑的加密文件夹里,从来不敢让人知道,只在独处的时候偷偷拿出来看——为此连电脑有问题都不敢拿出去修,为此学会了修电脑……   何止是修电脑。   因为严镇,他学会了高端的厨艺、按摩、一点点法语和俄语、给自己灌肠做扩张……以及许多乱七八糟之前想都没有想过的事。   他或许的确算是抵挡了浮华的侵蚀吧。   然而又有什么用呢。   严镇本人比整个世界的纸醉金迷加在一起都要可怕得多——温柔低沉的声音、克制或是挑逗的话语、喷在耳后灼热的气息、小心翼翼却不容拒绝的触碰感觉、在皮肤上留下的印记、进入身体最深处的坚硬和火热……早已经顺着毛细孔一点点渗透进来,融化在他的肌肉和血液里,烙印在他的骨髓深处。   他其实早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苏谨心长长地叹气。眼眶直发热却依旧哭不出来。   他想到《渔夫与金鱼》,想到那最后坐在家门口守着自己的小破木盆欲哭无泪的渔夫太太。   何其相似。   他也总是贪心不足,肖想能力之外,遥不可及的美好——没有才能的时候,妄想通过接济石磊接近天才;缺乏金钱的时候,妄想通过承欢严镇获取财富。   其实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一步登天的捷径。   有的只是一时的幸运。   和永久的惩罚。   ——他终于又和原本一样,两手空空,一无所有了。   哦,不对,他还有记忆。   这该算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将近四年时间,长得像踮起脚也不会看到尽头,却又短得只需要一眨眼。他谈了一场永远不会开始的恋爱。认识了一个普世皆知的道理:   年少时,不能遇见太过惊艳的人。   他只有二十二岁。灵魂却已经死去了。   注定孤独地度过漫长的一生。   被困在贪婪的罪里。   等待肉体的消逝带走所有不可言说的隐秘。   等待真正的死亡,给予他一个黑暗而沉默的宽恕。 第23章   是更提要:告白。   ==========   苏谨心再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会接到严镇管家的电话。   就是别墅的林叔。   严家的老人,苏谨心到严镇身边第一天,就被介绍给他,跟着他学规矩。刚开始算得上是很严厉苛刻的导师。处熟了便发现是个和蔼又会照顾人的长辈。照顾苏谨心就像照顾自己的孙子。假期苏谨心不去别墅时,也常接到他的电话,提醒天气变化,又或者询问生活有没有困难之类。   苏谨心以为这一次他是来通知自己拿东西的。   当时走的急,别墅里留着的杂物都没来得及收拾:衣服、日用品,还有几张速写和写生本——里面画的都是严镇,算是他至今为止最好的作品,没有拿回来一直都觉得很可惜。然而毕竟已经是过期的旧人,再索要这些总觉得不太合适,也没有勇气,只好作罢。   没想到林叔简单地寒暄之后居然开口问:“小苏先生,您和少爷吵架了吗?”   这可让苏谨心怎么回答?   他从来没有哪怕一秒钟敢自认为居然还能有和严镇吵架的资格。   只好含糊否认。忍不住问:“怎么了?”   林叔沉默片刻答:“少爷他最近……情绪不太好。”   苏谨心心口一抽,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也沉默了片刻才说:“大概……工作忙吧。他公司的并购案,最近正签约,不是么。”   ——尽管不在严镇身边,苏谨心还是保留了看财经新闻的习惯。这是他现在见到严镇的唯一途径。最近严镇公司的并购案声势很大。就连在食堂吃饭都会听到有同学在讨论。这种时候他就愈发感觉仿佛做了一场盛大的美梦。   林叔不置可否。   又照例问了苏谨心几句近况,才犹犹豫豫地挂了。   苏谨心对着手机灰暗的屏幕发了很久的呆。不断地想到严镇手臂上的抓痕。有点担心严镇现在的身边人并没有那么懂事——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没有担心的立场。   分别刚满一周。苏谨心频繁地梦到严镇。几乎每个晚上都为此惊醒。   有时是悲哀的梦,有时是春梦。   ——后者居多。   真实得往往让苏谨心对自己的记忆感到震惊和害羞。   还有一点点不足为外人道的窃喜——毕竟能见到严镇,哪怕只是在梦里也是好的。   他思念严镇的时间还是和以往一样多。   却并不消沉。   坚强和努力到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惊讶的地步。大概因为在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并没有时间和余地可以浪费在沮丧的无所事事上。   石磊的展览已经开幕了。   取得了很好的反响。   陆续有赞助商和投资人上门联络。其中不乏严镇交际圈中的富豪。   这多少让苏谨心对未来有了一丝希望:   他没有石磊那样的天分,但他也是很努力,很好的学生。他或许要走过更艰难漫长的路,但总有一天,他也会爬到同样的高度。等到那一天,他便可以堂堂正正地重新认识严镇,然后光明正大地追一次。   为此,他要开足马力,一刻也不浪费。   至于严镇,他倒没有林叔说的那么“不好”。   虽然的确有点不太好。   毕竟他不像苏谨心在假期中,有足够的空间调整心态。公司每天都有日常要处理。并购案虽然已经谈判完成,但还有很多形式上的流程要走——合作方从半个国家之外飞过来,带队的又是他姐姐多年的闺蜜,姓林,人辣脑筋活,占着半个长辈的便宜,开口不留情面,光是搞接待就能要人半条命。   不过忙也有忙的好处。忙起来,就把儿女私情抛在脑后。   否则一有空闲,脑子就开万花筒:吃饭的时候总见到苏谨心爱吃的菜。路上会看到身量相似的男孩子。整夜整夜地做梦。午睡十五分钟,能梦四五个姿势,还换场景。   比人在身边还肾虚。   各种应酬接二连三。看他身边空下来,都开他玩笑。被朋友劝说不如找一个像的放在身边。当即皱眉顶回去:“我严镇像是用赝品的人?”   他的确看什么都能想起苏谨心。但苏谨心是独一无二的。谁都不像苏谨心。   难过固然是难过。   消沉到没有持续太久。   这倒多亏了石磊。   ——分开的第一天严镇就去了石磊的展览。那时还抓心挠肺地坐不住,只想要看苏谨心一眼。谁想没找到苏谨心,连苏谨心做模特的那些雕塑都被撤了。   石磊认识他,直接走过来和他说:“对不起,那是不完整的作品,不能售出。”   严镇这才想起自己花大钱要买那套雕塑——但他当然不是来问雕塑的——便很干脆地为自己上次的失礼道歉,问苏谨心的现状,故作从容的,有一点幼稚的挑衅意味在。   谁想石磊根本不接茬:“我不知道。”   “不知道?”   “当然不知道。你没看过他的作品吗?他已经是一个可以独立创作的画家了。为什么还会要跟我合作?我又怎么会知道他以后日程如何?”石磊秒答,超理所当然的样子。   严镇不得不给他这种笔直的艺术家脑袋点个赞。   该说高兴呢,还是伤心呢。   苏谨心并不是为了石磊离开他。苏谨心只是单纯为了不想要和他在一起而离开他。   ……不过不需要翘墙角总归是好的。   严镇在石磊那群古怪的艺术品中间停留了一个小时,放空大脑,做了决定:他和苏谨心的开始方式,的确不太健康。在这里中断也未尝不是好事。等并购案签完,这一阵忙过去尘埃落定了,他再慢慢地去试着把人追回来。   他买下了下属那台几十万的二手普通车。   交代家里裁缝,给自己做几件看上去像学生的普通衣服。   合作方的林总——以姐姐闺蜜的身份——私下问严镇是不是恋爱了。   严镇想了想,大方地说,还没追到。   彼时是签约活动的最后一天。他们站在记者的镜头签,都觉得这样的活动太过形式主义,索性开始闲聊。   林总问他需不需要一点场外援助?   严镇摇头:“不想让别人插手。”   林总便笑了:“看起来是很宝贝了。”   严镇难得地有点害羞,跟着低头一笑:“是很宝贝的。”   这个镜头被财经频道的记者捕捉到,一五一十地在晚间财经里播出来。   在食堂吃饭的苏谨心猝不及防地被严镇的笑容打了个暴击。   还没回过神,便听到身后广告传媒专业的学妹们叽叽喳喳的讨论:严镇,林如镜,家世身份,财富学识,郎才女貌……一句句模糊的话语像一把把锐利的尖刀。   苏谨心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是的。   他还是太天真了。   严镇那么好。喜欢严镇的人那么多。怎么可能站在原地,只等他一个。   疼痛来得措手不及。   前几天用来自我安慰自我鼓励的理由,一瞬间犹如巨浪中海边的沙堡,坍塌得一干二净。   苏谨心后知后觉地感到铺天盖地的绝望。   饭也不想吃了。   站起身就往外走。   他没办法看严镇在别人身边这样笑。   却也不知道该走去哪里。   只是茫然地信步向前。   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站在严镇别墅庄园外私家路前的小公共汽车站站台上——往前一步就要走进严镇庄园的摄像头拍摄范围了。他连忙收住脚步,向后退,在公车站的马路牙子上坐下。   望着面前密实的私家园林。   终于抱着自己的肩膀,失声哭出来。   像是觉得他哭得不够尽兴。天边忽然划过一道闪电。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严镇回家路上,就捡到了这样一个眼睛鼻子都哭得通红,茫然失措,浑身湿透,宛如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一般的苏谨心。   ——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思念太过,产生幻觉了。毕竟他今天其实没有想要回别墅来。别墅里苏谨心的东西太多,现在看到还是有点……然而工作一忙完,神经松懈,没记得交代司机,迷糊了一觉发现已经在花园外。他还想叫司机调头回去,便听司机问:“少爷,那个是小苏先生吗?”   严镇心口一紧。   揉了揉眼,难以置信。   连忙撑伞下车,一看居然是真的,心脏差点停跳:“谨心?怎么了?你怎么在这里?”   苏谨心哭懵了。   反应慢着半拍。   “啊”地回过神想要逃,已经被严镇揽着腰捞在怀里:“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哭?谁欺负你了?——这么大的雨不知道躲?把自己搞成这样?”   感觉怀里的人冰得和刚从冷冻库里拿出来似的。严镇整个人都不好了。不由分说地把苏谨心塞进车里。捉住两只手命令不许乱动。揣在怀里暖着。一到别墅立刻扛进房间,把他浸到放满热水的浴缸里。   苏谨心还懵着。   直到严镇把他捞出来吹干塞进被子里,才弱弱地叫了一声:“严总。”   “嗯。”严镇的眉间一直皱着,脸色阴晴不定,“把姜汤喝了。”   苏谨心就不敢再出声。乖乖从命。   严镇揉着眉心,出去到阳台上抽了一支烟,站了一会儿,猛地推门进来:“苏谨心,我问你个事,你老实告诉我。”   “诶?”   “你是不是……其实,有一点点喜欢我。”   苏谨心手里的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眼泪“唰”就下来了:“对、对不起!我不会缠……唔……嗯……”   严镇二话不说直接过去把他摁倒在床,亲得他气喘吁吁再不能说话才放开:“你傻啊,那你跑什么?——感觉不出来吗?我喜欢你。” 第24章   是更提要:表白。   ===========   苏谨心这下彻底懵逼了。   瞪大眼睛,微张着被热水熏红的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就像在路过买了一张两块钱的彩票就中了累积十多期奖金过亿的大奖那么懵逼,不,应该说是像根本没有路过彩票经营点,也根本没有买彩票,却人冲上前来硬把累积十多期奖金过亿的大奖塞到怀里那么懵逼——毕竟,在这之前,再给苏谨心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妄想有一天严镇居然会……   过度的惊讶和狂喜简直要压垮他的神经——心跳过速,呼吸急促却仍旧感到缺氧,整个人晕乎乎的,只能茫然地抓住严镇的胳膊。   纵然严镇见多识广,也被他这样的反应吓到了,赶紧把他抓起来拍背顺气:“谨心?心心?别怕……你就算不喜欢我也没关系的,我又不怎么你……你只别自己胡思乱想,又这样不明不白地来回折腾,其他事情交给我,我们一步一步来,好不好?”   苏谨心张口要说话被哭嗝哽得说不出来。   急得满脸通红。   半晌才憋出一句:“不是的。”   正想往下说,又被哭嗝呛得咳嗽起来。   “什么不是?”严镇问,耐心地拍着他,“你别紧张,慢慢说。”   苏谨心用力地攀着他的肩不放,长吸了一口气才说:“不是有一点点喜欢您。”   “这样啊……”严镇微妙地挑了一下眉,轻轻叹口气,“唔,我也大体上能猜到是这样,不过……”   “不是的!”苏谨心看严镇的回应,才反应过来自己头一昏把话说岔了,忙扑到严镇怀里用力搂紧严镇的脖子,“喜欢您的,不是一点点喜欢,是超级喜欢,最喜欢了!”   ——几乎是喊出来的。带着点哭腔和破音。   凑在严镇耳边,震得耳朵嗡嗡响。   严镇没想打他这么勇敢,也愣了一下。   把他从怀里拽出来,捏住下巴强迫他和自己对视:“真的?”   苏谨心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有多激进。   霎时间脸和脖子都红了,耳垂红得像要滴血,却还是认真地看着严镇的眼睛,用力地点头。   “怎么喜欢?”严镇又坏心地把眼睛眯起来了,似笑非笑地看他。   这可让苏谨心怎么回答。   他刚刚那几句喜欢,几乎已耗尽他所有勇气,此刻蛮勇的劲头过去,羞赧后知后觉地尾随而上,又被严镇这样盯着,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可被严镇圈在怀里,后腰被温暖的大手捏着,想躲也躲不掉,况且……也并不想躲,只得垂下长长的睫毛盖住视线,断断续续地说:“就是……脑子里想的,都、都是您的事……晚上做梦也……每天都……嗯,然后……看到您和别人一起……呜……”他说两句,就偷看严镇一下,声音越来越小。   严镇只觉得被他一扇一扇的睫毛撩得小腹直出火,忍不住扣着他的后脑把他重新放倒在床上,吻了一会儿松开说:“我也是一样的。”   苏谨心这会儿终于有一点真实感了。   低低地“嗯”了一声。   小心翼翼地勾着严镇的脖子,主动把自己的嘴唇重新贴上去。又亲了一会儿,严镇忽然觉出点不对劲,放开他问:“我什么时候和别人一起了?”   苏谨心被亲得晕晕乎乎的,喘了一会儿才说:“电、电视上。”   严镇眉梢一挑,忍不住笑出来,在他红红的鼻尖上咬了一口:“我那是工作呢,这种天外飞醋你也要吃?小醋坛?”   “唔……”苏谨心发现自己说漏嘴,不敢再说了。   然而严镇没那么容易糊弄,偏还要问:“怎么就吃醋了?”   “我、我没有……”苏谨心弱弱地反驳。   “你怕什么,我又没说不好,你吃我的醋,我还挺开心的。”严镇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摸着苏谨心像摸一只偷吃鱼被发现的小猫咪。   苏谨心半信半疑,忐忑地看他。   严镇又咬了他一小口:“真的呀,骗你干什么,不觉得烦,觉得可爱——你不要老记得我说别人乱吃飞醋娇蛮不知进退,那都多少年的事了,何况别人是别人,咱们是咱们。”   苏谨心被说破了小心思,原本已经红透的脸更红了,又低低地“嗯”了一声,听严镇又问为什么吃醋,忽悠不过去,只得细声细气地说:“她好看……”   严镇挑眉:“当着我的面就说人家好看?”   苏谨心赶紧摇头:“没、不是、那个……就,同学都说,你们很配……什么的……”   严镇这可真被气笑了:“你们同学怎么乱点鸳鸯谱,人家孩子都上小学了!”   “诶!”苏谨心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看上去明明那么年轻……”   严镇真没脾气了:“你们同学随口说的你就信?不知道打电话问问我?”   “我、我……那个……”苏谨心想想也觉得自己不讲道理,“对、对不起……”   “你就是为这,大雨天的跑过来?”严镇恍然大悟。   “我没有,我……”苏谨心语无伦次,“我就是难过……不知怎么就……”   严镇揉了揉他的头发,低头吻了一下他的眉心:“行吧,也算歪打正着。给你同学记一功,回头划一笔钱,给你们把宿舍空调安上。”——严镇上次去苏谨心宿舍,看到大夏天的没有空调,一直记在心里。   苏谨心一颤:“低、低调一点啊……”   严镇逗他:“偏不。就要大张旗鼓,让全世界都知道——凭什么啊,我严镇这么大老板,处个对象,给他学校捐两个钱还藏着掖着?”   “诶,啊,哦,”苏谨心一贯是严镇说什么就什么好的,虽然不好意思,看严镇这么坚决,就跟着点头,“好。”   严镇忍不住大笑出声:“逗你呢,你不喜欢咱们就悄悄的。”   “没有不喜欢。”苏谨心乖兮兮地说,“都好的。”   “这么乖?”   “嗯,只要是您,什么都好的。”   严镇被撩得兴起,却又怕苏谨心累,飞快地亲了一下,就手忙脚乱地把他塞进被窝里:“乖,睡吧,折腾一天了,看给你吓的。”   苏谨心只死死地黏着不放。   严镇以为他还是害怕,隔着被子搂住他:“我不走,我陪着你。”   苏谨心却从被子里挣出来,固执地又严密密地贴上去,轻轻地问:“不、不做吗?”   严镇失笑:“我和你一起又不只为了做这个的……”   “可、可是……”苏谨心不敢看人,脑袋埋在严镇的颈窝里,声音轻得像风,还带着颤,“可是我想要。”   “嗯?”   声音实在太小,严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苏谨心当严镇和他玩闹,羞得整个人都红透了,咬牙切齿地鼓足了劲,一字一顿地说:“想、想要老公进来我里面。” 第25章 严镇毕竟只是个普通男人。   自制力再怎么好,这种情况也忍不了。   于是忙不迭地在床头柜里摸了润滑就钻回被子里去:“你自己要的,等下别哭。”   “呜……嗯……”苏谨心已经眼泪汪汪了,听到严镇这话,赶紧抿紧嘴唇,用力忍住。   严镇又被他逗笑了,亲了亲他红彤彤的眼角:“行了,不欺负你,想哭就哭吧。”   苏谨心似懂非懂地“唔”了一声,颤着长睫毛,偏过头去找严镇的嘴唇,又把舌尖探出来,送进严镇的齿列之间。他的舌头灵活而且软,像叼着一块活泼的软糖,吃久了总会觉得有点甜,严镇一边含着吮,一边细心地给他做扩张——前前后后算起来快有半个月没做,严镇虽然很想,但更一时急了让他受伤,只敢先进一个手指,循序渐进。   苏谨心自己倒等不及,先还只是用细嫩的大腿内侧偷偷地蹭严镇的侧腰,不一会儿就忍不住两条腿盘上去,顶起腰蹭严镇硬挺的性器,哼哼唧唧地求严镇快一点——严镇忍得满头大汗,哪里禁得住他这样撩,气得在他屁股上响亮地“啪”一下:“乖一点,不然一会儿有你疼的。”   苏谨心就乖了一会儿。   片刻眨眨眼,想起什么似的,勾着严镇的脖子凑上去,酥着嗓子地说:“就想老公让我疼……”   严镇被火燎了一般倒抽一口气,就发现苏谨心把抬高了腿,把急吼吼地把手指挤进后穴里,和严镇的手指贴着,用力把自己的后穴撑开。   严镇吓了一跳,赶紧抽出来捏住他的手腕:“你真是要死了,指甲都没剪就往里面塞,受伤了怎么办——出来,我来,别急……”   苏谨心水汪汪地盯着严镇看,猫一样黏答答地撒娇:“那你快一点……”   严镇被磨得没有办法,只好一口气挤了半管润滑进去,忙着帮他把后穴揉软了。苏谨心早自己抱住膝盖,把两腿分得开开的,等严镇进来——这个姿势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竖得笔直的性器、平坦白嫩的小腹、稀疏的毛发和充分扩张之后随着呼吸一张一合、湿漉漉、仿佛渴望着吞咽的粉嫩的穴口……   严镇一上头,套都没有戴,低头咬住苏谨心的脖子直接顶进去。   龟头直接摩擦内壁粘膜的感觉太过刺激——又湿又热,两个人的呼吸同是一停,苏谨心受不住地轻哼出声,严镇吓一跳,咬着牙停下来:“弄疼你了?”   ——这样停一刻都很难,严镇额角的青筋都爆出来,随着急促的呼吸,一下一下地跳。   苏谨心赶紧摇头,手脚并用地往严镇身上缠:“不疼,舒服的,都进来,里面想要。”   严镇顺势一沉腰,直接把自己推到底,苏谨心小小地尖叫了一声,整个人反弓起来,就这样战栗地射出来——严镇停下来喘了一刻,等他不应期过去,一点点地亲他的耳垂和脖子:“这么快?有这么舒服?”   “呜……”苏谨心胡乱点头,不好意思地别过眼睛,眼角耳尖全红了,“嗯,舒服的……”   说着把手塞进两个人的小腹之间——严镇以为他不喜欢精液黏在皮肤上,就问他:“要纸巾么?”却被他拉住了手,一起摸到自己的湿漉漉小腹上,严镇不明就里,单手撑在他脑袋旁边,一边慢慢地动一边逗他:“怎么?有一条祖传的染色体想要分享给我?”   苏谨心摇摇头,把严镇的手摊平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又把自己的手覆上去,用力摁了一下:“感觉得到么,您在我身体里动,”说着抬起浓密的长睫毛,深深地看着严镇,“好幸福呀。”   严镇一瞬间被他那双深黑色的眼睛击穿了。   几乎能听到脑中传来理智断线的声响。   偏头一口在苏谨心的肩上咬出一个血印子,飞快地抽出去又用力地整根顶进来。苏谨心被顶得向上一蹿一蹿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只能用力搂紧严镇,像海啸中落水的人搂紧唯一的救命的浮木,发出一声声低软的甜腻的喘息。   快到顶的时候,严镇想要退出来,却被他夹紧了腰:“不要出去。”   “嗯?”严镇见他生理泪淌了满脸,视线都茫茫然地对不上焦,还以为他迷糊了,“会射在里面的……”   “我知道的,”苏谨心异常坚决,声音带着一点哭腔,湿润的大眼睛里满是渴求,“我想要,就留在我里面。”   严镇俯身吻住他,彼此交换着甜腻的气息,猛烈地动了几下,摁着苏谨心柔软的腰,射在他的身体最深处。   两个人一起搂了好久,才渐渐地回过神来——确切地说,是严镇回过神来了,苏谨心却还在他身下,一抽一抽的,不知是哽咽,还是高潮的余韵没过。   严镇想往外撤,苏谨心缠着不让走。严镇奇了,咬他的鼻子:“还没喂饱你?”   苏谨心气还没喘匀,只能胡乱地摇头,一会儿又点头。   严镇便笑了,用胯轻轻压了他一下:“真没饱?小馋猫?”   “嗯,我,那个……”苏谨心从睫毛的缝隙里偷看了严镇两眼,抬起一只手盖住眼睛,飞快地说,“想要您,一整晚,都留在我里面……” 第26章   是更提要:就是傻甜。   ===============   严镇一听,差点直接跳过不应期——人对自己的伴侣都是有占有欲的,就算他也不例外。然而想了想还是摇头:“这可不行,别瞎胡闹,回头要拉肚子的。”   苏谨心虽然身体强健,这方面却很敏感。   之前留在里面没及时清理,足足折腾了一周才好,七天时间就掉了五斤肉,瘦得脸颊都凹下去,那之后,严镇再不敢随便不戴套了。   今天这样,已经是十足的乱来。   苏谨心一贯是听话的,严镇这么说,他也就只好乖乖地“哦”一声,原本兴兴头头地勾在严镇脖子上的手臂就软绵绵地耷拉下去。   严镇便又不忍心了。   只好哄他说:“就这一回,下不为例。”   苏谨心便又开心了,大眼睛里闪亮亮的都是开心的光:“嗯!谢谢老公!”说着抬起头,在严镇的颈窝里蹭蹭。   然而严镇身材整整比苏谨心大了两三号,随随便便能把苏谨心整个人笼在身下,这样压在他身上睡显然是不现实的——严镇想了一秒,直接翻身把苏谨心抱到身上,让他伏在自己的胸口,拽过被子来把他从背后整个包住:“行了,睡吧。”   苏谨心又摸了摸肚子感受了一下,确认严镇还在自己的身体里,才安心地勾住严镇的脖子,把脑袋塞进严镇的颈窝里埋好。   严镇忍不住想笑,心想又不会有宝宝,为什么这么执着地要留在里面——但这话说出来,怕苏谨心想多,就忍着没说出口。不想苏谨心还是感觉到严镇胸口的震颤,便贴着严镇的耳边含含糊糊地问:“笑什么呀?”   严镇随口想了个理由:“你看我们这样,像不像水獭。”   “水獭?水獭不是手牵手睡觉的吗?”苏谨心朦朦胧胧地问。   “那是一对水獭。”严镇解释,“水獭妈妈带水獭宝宝的时候,就像我们这样睡的。”   苏谨心一听,忍不住也“噗嗤”地笑声来。   严镇被他裹在身体里,感受他身体的颤动,顿时又有点上头,正想叫他乖一点不要乱动,就听他的笑声渐渐地低下去,低下去……竟就这样笑着睡着了?   严镇对这种秒睡的能力也是很服气。   不过考虑到苏谨心折腾了一天:从学校穿越整个城市一直走到郊外别墅来,淋了雨,心情上又大起大落——也应该是很累的,便又有点心疼,低头在苏谨心疏朗的眉心上亲了一下:“辛苦你了。”   苏谨心在梦里轻轻嗯一声,在严镇怀里蹭了蹭,像是一个甜甜的回答。   严镇勾起嘴角。   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等他彻底睡熟,打起稳定的小呼噜,才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把自己从他身体里退出来,抱着他到浴室去做清理——苏谨心是真的累了,加上严镇的动作很轻柔,当真一直都没醒,乖乖地伏在严镇臂弯里,摆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浴室里开着暖灯。光线本来就偏黄。又有蒸汽柔和了这暖光。笼在苏谨心身上,衬得他原本就纯白无瑕的皮肤愈发像莹润的玉石。严镇让他靠在自己胸前,从朦胧的镜子里看自己年轻的心上人——最近半年都没有时间这样仔细地观察,苏谨心比起半年之前,又稍微高了一点点,手脚愈发纤长,骨骼也更像一个漂亮的青年。   已经不是刚来的时候,那种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青涩模样。   18岁到22岁。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最重要的成长期。是昙花绽放、蝴蝶破茧、春芽爆青,每分每秒都很珍贵的岁月——苏谨心全都陪在他身边,学习他的习惯,体贴他的脾气,努力地变成他想要的样子。   严镇想,何其幸运呢,自己不是亚当,也不是皮格马利翁,却能拥有一个量身定做的爱人。   第二天早上,苏谨心在严镇怀里醒来。   其实这种场景已经很习惯了。   却总觉得还是和平常不太一样。   严镇是很帅的,1/4的高加索血统,使得他脸部的轮廓比普通的东方帅哥还要更加深邃立体,画的时候,很容易捕捉到有表现力的角度,平时沉着脸认真的时候显得有点凶,睡着了便格外像一个完美的希腊雕塑。苏谨心忍不住伸出手,在严镇结构完美的头颅上左摸摸,右碰碰,最后喜滋滋地在那性感的薄唇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   “就这样?”严镇闭着眼问。   “呀!”苏谨心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严总,您醒了?”   严镇半睁开眼,像猎食地肉食动物那样危险地盯住他:“还叫严总?”   “唔,那……老公?”   “还有呢?”严镇往前挪了一点,鼻尖抵住他的鼻尖。   “……嗯,阿镇哥哥?”   “乖。”   严镇捞着苏谨心的后脑勺,把他拽过来亲吻。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正洒在他们脸上,像金色的蜂蜜,甜美又温暖——苏谨心被严镇亲得痒痒,搂着严镇的脖子轻轻地笑起来,融化成一小块粘人的太妃糖。   严镇轻轻啃噬着他的嘴唇心想:真好,这个笑容终于是只属于自己的了。   ============正文完=v=。 ●▄m● ┠ ┨ 书本网TXT下载论坛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 ~︺